不一會兒,那被人群環繞之地便響起了耳光重拳的動靜,緊接着是“轟”的一聲撞擊,伴随着叫罵聲的是木架倒地的聲音,零碎物件接連落地,陣陣聲響,應是撞倒了哪家的攤子。
街上生亂,舒亦欽也警覺起來,心中有意了解緣由,便又帶着石曉曉往那人群圍聚處靠近。他伸長脖子一看,瞧見一個頭戴金絲發冠,身穿翠綠緞袍,打扮富貴模樣的微胖青年。
也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毛病,大冷天的,手裡還搖着柄玉石鑲骨的木扇,一邊小幅度扇着風,一邊不耐煩地罵着“晦氣”。
幾個深灰布衣的打手圍着一老一少拳打腳踢,幾人交替上前,動作散漫卻是運力狠重,雖算不上練家子,卻是力勁十足。人手交替間,那些打手還抽空谄媚而小心地偷看那富貴青年的臉色。
分明是恃強淩弱的局面,偏這撥勢強之人有着幾分戲谑的漫不經心,滿嘴謾罵嘲諷,笑聲充滿惡意,仿佛這是場隻屬于他們的遊戲。
那老少兩人好不容易躲爬到一邊,卻又被這些打手按到地上打。一拳一錘,一頓一下,打到人哭喊又停下,聽人求饒沒一會兒又繼續,似要欣賞這無力反抗之人的末路掙紮!
“這些人有病吧!打人還這麼惡心!”石曉曉仗着舒亦欽在身邊,說話稍稍沒能控制住,略有那麼點大聲,叫近旁幾人聽了個正着。
“你說什麼呢!”周圍的幾人窸窸窣窣地小聲埋怨,不滿地将視線投到了石曉曉身上,仿佛她說的話就像會傳染的瘟疫。
目光中的抱怨厭惡明顯,讓石曉曉察覺到了周圍幾人的不善之意,抓住舒亦欽的肩就往他背後躲。
舒亦欽見狀,當即微微俯身,低頭帶着石曉曉往人群的另一邊鑽。
四周站着的人換了一撥,舒亦欽就拉着人攀談起來,石曉曉覺得有趣也跟着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話。
“這又是怎麼了?”
舒亦欽輕輕發問,旁邊挎着半籃雞蛋的大嬸就主動搭話了。
那大嬸也沒看舒亦欽,就像是拉家常一樣:“哎呀,不就是新來擺攤的不懂事,非要找汪少爺麻煩嘛。”
“什麼麻煩啊?”石曉曉一邊張望一邊插嘴。
大嬸轉頭盯向舒亦欽和石曉曉,目露審視:“你們不知道?”
“剛搬到老南城陳家巷,還不熟。這汪少爺是……”舒亦欽語氣遲疑。
“哦——門口有個老樹墩子那兒啊,我家也在老南城,就在春花巷!”大嬸一聽是住老南城的人,主動自報家門套近乎,轉而說起話來就熟稔多了,“這汪少爺是新北城有九家鋪面的汪老闆的兒子,家裡姐姐是衙門老爺的夫人,咱一般人都惹不起。”
“那般家勢,那兩個也敢去惹?”石曉曉奇怪。
興許家也住在同一個老南城,近旁一個大叔轉頭搶答,聲音卻像是在說悄悄話:“啧,誰敢惹啊,還不就是不懂事,不知道孝敬。”
“這條街歸汪少爺看場子?”石曉曉迷惑了。
大叔和大嬸還沒回過味兒來,舒亦欽卻是一聽就明白——這倒黴丫頭在說保護費!那種孝敬錢!
好在閑聊本不深究,大叔大嬸也沒追問,倒是大嬸壓低聲音說出了緣故。
“還不就是汪少爺賞臉拿了他攤子上的小物件,這爺倆還想收錢。”
“我看這倆眼生,估計也是才來咱們縣的。”大叔也低聲說了自己的看法。
“那可不,咱汪少爺可不是一般人。”這大嬸約摸是和大叔熟識,說話也自在了許多。
兩人說汪少爺不過一會兒,下一刻就說起哪家雞蛋又便宜了一個銅闆,家裡的兒媳可還算省心?
這大叔大嬸聊得起勁,也就不再關注身旁聊天的年輕人。石曉曉趁機抓着舒亦欽往外邊挪,躲到一邊拐彎的牆角後,才小聲問:“你覺得那汪少爺是好人嗎?”
“自然不是。”舒亦欽不知她又有什麼花樣,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他這麼仗勢欺人是不對吧。”明明是在說不公之事,石曉曉的眼睛卻詭異得閃閃發亮。
舒亦欽隻覺頭皮發麻,近乎直覺的不對勁。但自家媳婦的問題不回答,似乎也說不過去。
“自然不對。”
“那我們趕緊去劫富濟貧吧!”
石曉曉一副已經經過同意的樣子,望着舒亦欽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
舒亦欽頓時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