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晖中,一老一少扛着鋤頭回家,簡單收拾一二便去廚房煮面。
老頭起鍋燒水,少年便去拿面條。
少年不過是将櫃子裡那一把包了紙封的面條拿起來,便見下面壓了枚銅錢。
“咦?”少年歡喜又意外,悄悄将那落單的銅錢藏進手心。
老頭未察覺少年異常,蓋上鍋蓋就去菜框裡翻菜,沒幾下就見兩個銅錢滾落出來。
“诶?”老頭撿起銅錢吹了吹灰,兩面擦了擦收進袖籠裡,“什麼時候給掉框裡了?”
少年也瞧見老人在菜框裡撿到了銅闆,好奇地伸長脖子,心想爺爺果然年紀大了,丢三落四的。
老頭摸了顆白菜出來,打算掰點葉子下面吃。
誰知,剛撥掉一片菜葉,就見兩個銅錢從掰開的葉子間落了下來。一個落進菜筐裡,另一個掉到地上,滋溜滾了出去!
少年見自家爺爺還在發呆,三步并作兩步就沖了過去,蹲身一把捂住了還要再滾的銅錢。
“這……”老頭似是不可置信,瞧了那突然出現的銅錢左看右看,轉過目光與少年對視,緩緩出聲,“阿祥,這是怎麼回事?不會還有……”他說着,将手裡的白菜頭朝下,一手提着根部一手刨了跑菜葉。
叮鈴鈴——
七八個銅錢從菜葉間落出來,撞在一起聲聲作響。
“爺爺,”少年吞了口唾沫,不太肯定道,“這不會是你藏的吧?”
老頭瞪着眼看向少年,也十分意外:“不是你藏的?”
兩人面面相觑,互相搖頭。
“之前剝葉子時也沒見有啥東西啊?”老頭很肯定,這白菜是一圈一圈剝開吃的。
“爺爺……”少年将自己剛剛藏起來的銅闆拿了出來,“剛剛我在面條下面也撿了一個,我還以為是你不小心放那兒忘了的。”
“咱重新修這屋子就沒剩幾個錢了,咱還欠了好幾吊,你爺爺我能這麼心大随便放嗎?”老頭沒好氣瞪了自家孫子一眼,“你小子光顧撿便宜,也不看看是哪兒來的,敢不敢撿!”
少年一哆嗦,想起村裡人說的鬼故事,猶豫道:“這該不會是哪兒來的鬼放的索命錢吧?”
老頭隻覺袖口裡涼風習習,憋着心慌故作冷靜:“萬一是财神爺呢?”
“哦,對,也可能是财神爺。”
少年嘴上應着,手裡的銅錢卻沒敢再收起來。
突然在屋裡白撿銅錢,爺孫倆忐忑又欣喜,又憂又喜,想了好一通,便将那十來枚銅錢放自家先人牌位前,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陣,言說要是惡财請祖先化解不要也罷,要是善财可用再留下。
三天一過,放在牌位前的銅錢還沒見消失,爺孫倆又在一些犄角旮旯又摸出來幾個銅錢。什麼衣櫃裡、鞋子裡、醬菜罐子下、皂角果子堆……有時風一過,房梁上還掉下來幾個……每次發現的也不多,特地找又找不到幾個,但若是無意間抖抖被子、拿拿籮筐,又會突然出現幾個。
“難道,是咱倒黴到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悄摸施舍點……又怕一下給多了,咱受不住這福分?”
老頭看着牌位前已經換成碗來裝的銅錢,和自家孫子一塊兒琢磨。
“那……咱也别花多了爺爺,不然老天爺覺得咱大手大腳的,是不是就不會給了?”少年好似被老頭的猜測說服,也生出些擔心。
殊不知,爺孫倆此番想法免了錢财外露的麻煩。
月餘之後,家裡鬧耗子,爺孫倆追到了耗子洞,少年用燒火鉗子一掏,叮鈴鈴掏了一大串錢出來……
爺孫瞪着錢串時,石曉曉兩人正瞪着周盈汐。
什麼叫孽緣?
石曉曉覺得他們夫妻倆和周盈汐那才叫真的孽緣。
本是慢慢悠悠、安安心心低調回江城的時候,兩人樂得自在,路上也輕松随意,正是笑鬧間,卻被不太熟的熟人給攔下來。
這不太熟的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盈汐。
周盈汐的模樣與在陳文靜鋪子上時别無二緻,看來并未改換易容。
她攔手一擋,紫衣飛舞似蝴蝶振翅,笑着招呼石曉曉:“姑娘,我們又見面了。這次看我眼熟嗎?”
石曉曉原本和舒亦欽打鬧着,又蹦又跳地往後退着跑,冷不防被周盈汐出聲攔下,回頭間驚得一叫。
“呀!”
舒亦欽伸手一撈将要栽倒的石曉曉給拉進了懷裡,身後的馬兒哼出一聲鼻息,倒叫面前的周盈汐注意到了馬。
“騎了馬呀?”周盈汐笑問,語調裡卻别有意味。
舒亦欽和懷裡的石曉曉具是一僵,不僅想起了他們和周盈汐的第一次見面,也想起了易容的甯詠朝和他們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