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人？你，你輕點啊，周哥，疼……”

“忍着，瞧你身上這黑的，好好洗洗。”

周有福手不停，嘴也不停，砸了咂嘴後道：“天子是上天之子吧？要是天子不蓄發，你覺會有人說嗎？上天之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别說神仙老人家了。

神仙老人家想怎麼穿衣服就怎麼穿，而且你看這些東西，雖然很多咱們都不認識，可這會亮的燈是不是跟德蘭人的很像？要我看，沒準是他們的那個什麼神偷學咱們神仙的本事，然後偷偷傳授給他們，不然為啥他們來了大昭，咱們從未顯聖過的神仙就出來了呢？”

“對，一定是這樣！！”

丁福生咬牙切齒地道，“德蘭人也有燈，可哪裡比得上神仙這裡的燈？你看咱們這燈都不帶閃的，而且到處都是。剛我可看見了，長廊外面他們也裝了燈，啧啧，這豪氣……”

他不自覺地挺了挺胸，“這手藝一看就是德蘭人的祖宗，咱們大昭沒有天生的神，都是凡人行功德飛升的，老祖宗能造出這些東西，足以說明咱們大昭人的聰明，才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笨！”

“對，對對，這樣精巧的東西德蘭人怎麼造得出來？你看他們渾身都是毛，就跟那猴子似的……”

兩人一邊洗澡一邊就“德蘭人抄襲”問題做出了熱烈的讨論。

澡洗到完，兩人也得出了十分肯定的結論：不要臉的德蘭賊仔偷了咱家的東西！咱大昭族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

洗好澡，達克等幾個尼爾蘭人去接受“神迹灌頂”了，而兩個大昭人則得到了很好的對待。

他們被引着去另一間隔離室吃夜宵，看電視，還專門派了個人跟他們講解。

“不是神仙吖？”

聽完講解後，丁福生有些失望。

劉安明見此便笑了起來，“可是這些高樓大廈，現在的地位都是你們這些先人流血犧牲争取來的啊。沒有神仙幫助，靠自己走到今天不是更應該驕傲嗎？”

劉安明按照聯盟的指使并未說自己是來自平行宇宙的。反正大家看起來長得很像，語言風俗也像，就說成這裡是未來就行了。而且說複雜了，這些人也聽不懂啊。

他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周有福紅了眼。

想起這一輩子，便覺鼻子酸得厲害。

他是槐夏人。當年的槐夏平均一年半就得遭次天災，而且為了争奪各種資源，他們經常跟周邊地區的人打架，有時出去打一次便回不來了。

這樣的日子雖然艱苦，可避開那些權貴後，鄉裡鄉親的也沒人歧視。

可自打這德蘭人來後，本就艱苦的日子就更是雪上加霜。一個大昭人走街上要是跟德蘭人或者尼爾蘭人起了沖突，有理沒理先打一頓。

而且即便有理，事後也會變成沒理，能花錢免災還是好的，就怕人家不肯，要你命！

周有福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他們技不如人，輸了認了。可一邊說大家要歸順德蘭，可一面又不把他們當人看，處處都提醒着他們是劣等人，既然這麼劣等，為什麼不幹脆把他們都殺了？也省得活在這裡受罪。

他這幾年已漸漸習慣了“大昭豬”，“劣等人”等羞辱，他從來沒想過，原來大昭人也是能創造奇迹的。

周有福抹着眼睛，但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掉，怎麼擦也擦不幹淨。

“我們，我們大昭人果然不是他們嘴裡的豬……”

他含淚看着電視裡的畫面，“隻要給我們機會，我們也能創造奇迹……我們不是豬，不是豬，不是豬……”

他呢喃着，聲影漸小，漸漸又有笑聲傳出，“我們不是豬！”

忽然，他昂起頭，紅着的眼底裡淚水已消散，“我們不是豬！福生，我們不是豬，哈哈，看，我們活下來了，我們的子孫後代活得多好啊……夠了，夠了，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