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蕭年仍舊埋着頭,固執地捏着鋼筆,不發一言。
完全是消極抵抗啊。
江晚樓步步靠近,皮鞋踏在瓷磚上,每一步,都清晰地仿佛踩在郁蕭年的心上。
他或許不該叫人進來,自己也不會落得這麼局促的處境。或者他應該更強硬一些,怒斥着讓人出去——
他是上司,江晚樓是秘書,他分明有這樣的權力。
可是、可是……
他止不住欣喜。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歎為觀止,他早知道老闆心,海底針,他捉摸不透,卻沒想過能這麼難猜。
好感度起起伏伏仍舊沒個定數,但到辦公桌前的距離卻有盡頭。
江晚樓在書桌前站定,把整理好的資料放下,他的聲音不大,語氣甚至能稱得上一句柔和,卻仿佛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的魔力。
“郁總,如果您對我的工作有任何不滿,都可以直接提出來。”
明知上司不願深談,卻還是咄咄逼人,刨根問底,如此行事實在是莽撞極了。
但江晚樓不喜歡搖擺與不确定,他不清楚郁蕭年突如其來的改變是因為什麼,但他想嘗試着去解決這個“什麼”。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話音剛落,波瀾起伏的好感度凝結,是江晚樓讨厭的數字。
郁蕭年說:“我對你的工作沒有任何不滿。”
他開始後悔,後悔早上出門時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沒有戴上止咬器。舌尖擦過發癢的尖牙,他的易感期還沒來,信息素卻已經有了失控的趨勢。
“那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江晚樓仍舊溫和,隻是再溫和的語氣,也無法掩蓋如同審訊般的疑問。
這是冒犯,對于上位者,尤其還是上位的alpha而言,是赤.裸.裸的挑釁。
隻要願意郁蕭年随時都能讓他收拾東西滾蛋,或者把他從望柯總部調走,讓他再難回到京都,再不濟,也能讓他停職好好反省幾個月。
權力就握在郁蕭年的手中,隻要他想,他随時可以中斷這場步步緊逼地質問。
可他沒有。
閉口不言是對這場冒犯的放縱,是甘願給出主動權的臣服。
江晚樓呼吸微滞,緊接着,心跳飛快加速。
楚臨說的沒錯。
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玩弄與掌控一個alpha帶來的愉悅感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郁蕭年無意識地咬緊唇,alpha的感官格外出色,即便他與江晚樓中間還間隔着寬大辦公桌,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聞到了獨屬于江晚樓的“氣味”。
abo的世界裡,氣味遠比其他感官更容易刺激神經,他嗅到淺淡、若有似無的木制香水氣味,像廣袤的森林,看似包容和煦,實則幽深神秘,令無數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郁蕭年也是其中一員,但或許又有不同之處。
他自願走入,并不願離開。
“沒有。”郁蕭年終于擡頭,仰望beta,“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是他妄自期許重逢,又貪得無厭地索求更多。
“……”
江晚樓沒能說出話來,預備的質問被抛到九霄雲外,他的視線被琥珀色的瞳仁掠奪,移不開分毫。
今天是嚴冬裡難得的好天氣,辦公桌左側的落地窗對陽光沒有任何篩選作用,任由沒有溫度的日光自由穿行。
其中,零星的光亮被揉碎了,灑在alpha淺色的瞳孔中,星星點點,仿佛蓄了一層淺淺的淚。
不分明,反而讓人更想探究。
ao的生存與求偶法則裡,氣味是第一選擇,但在無法以常規手段嗅聞到信息素的beta而言,視線的重要性被加倍凸顯。
江晚樓遲鈍的認識到,從好感度出現的第一天起,他的視線就被alpha掠奪了大半。
他想起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百無聊賴地随手翻開了一本心理醫生書架上的理論書籍。
它說:“人的大腦被感官支配,當感官高度集中注意着某一處,極有可能導緻大腦被蒙蔽,從而産生錯誤反饋,進而導緻更多注意力投射,循環往複,直至深陷漩渦。”
江晚樓想,他犯了個錯。
他過度注意alpha頭頂小小的好感度,也過分在意alpha在心中對他的評判,以緻于他屢次做出不同于過往的選擇——在理智看來完全錯誤的選擇,也正如此刻。
他的逼問,索求答案,是在乎自己工作上的失誤?是擔心上司的不喜刁難?還是……僅僅為了某些深埋心底,不可告人的隐秘窺伺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