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一中午就光在跑步機跑步了，姜清斐也不清楚他的實力究竟如何，隻能盡力往最頂尖的水平去努力。

出門路過謝晏時，才突然聽他小聲又快速的一句：“很厲害。”

幾乎一瞬間，姜清斐腦海裡閃過的第一想法：“他是不是想通過這一招來震懾自己？好讓自己下午沒狀态遊戲？”

他臉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走三步回頭不可思議地确認謝晏臉上的表情。

确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姜清斐幾乎要在鏡頭前喪失了一直以來最驕傲的表情管理。

……不是，謝晏他到底要幹什麼？

難道他進健身房，不是為了宣戰嗎？

他安安靜靜坐在大廳的中心位置，班星黎自然而然湊過來，小聲問他剛剛去幹嘛了。

姜清斐沒回話。他還在思考剛剛謝晏那句話的用意。

他們也不是很熟吧？莫名其妙上來一句“很厲害”，是指望他之後會對他心軟？

那當然不可能。

姜清斐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幾乎是要笑出聲。

不過想想謝晏頂着那張冷臉說“很厲害”的樣子，還倒蠻有趣。

充斥着重大的矛盾感和沖突感。

要不是他清清楚楚地分辨出那三個字，他都快要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下午依舊是為着自己的晚飯而戰。

不過這回安排的倒不是唱歌跳舞了。

姜清斐托腮，面無表情地盯着鏡頭。

他對于下午的比賽的确興緻缺缺，沒什麼興趣。三五分鐘，腦子裡就要響一回謝晏的語音，煩得很。

可他想了一下午，也想不出來對方究竟什麼用意。

下午的分隊是抽簽決定，好巧不巧他還和謝晏一個隊。

他懶得再當隊長，任由他人上前争相表現自己。

待謝晏當上隊長，他也沒打算配合。

僵着臉，對方說也不動。

隊友覺得隊内氣氛怪怪的，可又說不清楚哪裡怪。

看他們隊長謝晏，無論個人賽團隊賽都出彩。

再回頭看隊内的小少爺，差點直接把心情不好寫在臉上。

尤其是當謝晏拿下第一時——

可他們是一隊的，不應該開心嗎？

吃飯的時候，姜清斐坐在角落裡，不說話也不主動夾菜，就着面前的白米飯幹咽下肚。

等謝晏離場時，他才匆匆忙忙、又相當不情不願地攔住對方，把他拉到了沒有鏡頭的角落裡去。

“……你中午那話，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問這話時很難為情。

小少爺還從來沒有這麼在意過一個人說過的話。

從前老師評價他，除了誇獎，他一概不往心裡去。

但可能是天生在贊揚聲中長大，連枯萎一些的花朵都沒見過，因而遇見一個格外能讓自己讨厭的人，就算是誇獎，也要思考三天三夜探查對方到底是不是在陰陽自己。

謝晏被這話問住。

他以前根本沒來過健身房。

會說出那句“很厲害”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可如今一看姜清斐的反應……似乎的确是讓他讨厭，才能讓他記得更深？

他有些意味深長地想，那是不是隻要承認了他問的話，就能夠在他眼中記得更深、更久？

謝晏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看錯過人。

他覺得這人是怎樣的，幾乎就會照着他想的樣子去演變發展。

小少爺看似好像誰都不服氣、誰都不看進眼裡，可在他眼裡，小少爺是另一副模樣。

他脆弱又敏感，好似一陣狂風就能夠斬下花枝。

他盯着姜清斐擡頭望他的面孔。

從他的角度望去，襯得姜清斐的臉越發小，也越發精緻。

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似乎是喉嚨有些癢。

連指尖都不自覺蜷縮。

心裡有塊地方，驟然被小爪子撓了撓。

……既然有時間暫停的能力，趁此機會摸摸他的臉，應該沒關系吧？

隻要想法一被滋生出來，心中邪念便越發放肆生長。

時間暫停一下，他又不知道。

摸一下，他又不知道。

但男人的臉有什麼好摸的？

摸一下又能如何，小少爺能夠屬于你嗎？

被他幽暗的眼神盯着，姜清斐不知如何，有些瑟縮。

偌大的陰影把自己籠罩起來，帶來的，是心中遲鈍的壓力。

“看不起就看不起，怎麼還做出這樣一副模樣，瞧不起誰呢？”姜清斐差點要被他氣昏。

他那樣的眼神，擺明了是别有企圖。

姜清斐怎麼可以敗在他這樣的眼神下。

于是他很不服輸地瞪回去。

桃花眼都快瞪成圓圓一雙兔眼。

好可愛。

有個聲音突然道。

謝晏盯着他，幾乎快被邪念打敗。

對，就摸一下……也沒什麼吧……？

周遭一切随着他的心念而動，幾乎是一瞬間，謝晏能夠察覺到，空氣在他身邊凝滞下來。

他再度俯下身，與姜清斐平視。

有些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上膚如凝脂的臉頰，又微乎其微地輕輕捏了一下。

*

姜清斐險些要被他這膽大妄為的行為吓得大跌眼鏡。

不知是驚吓過度還是别的什麼，他一時間竟然沒能夠做出該有的反應。

無論是唾罵他、還是怒扇他一巴掌，都好過他呆滞在這裡，目瞪口呆地目證謝晏對他上下其手。

待他反應過來，謝晏已經留下一句淡淡的“嗯”離開了。

姜清斐回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謝晏離去的方向。

……不是，這年頭，死對頭就是這麼惡心對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