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有原邺山掌門的本領,那麼她此生所背負的一切,他都可以替她背負。
他有時痛恨自己的無用,隻能默默聽從她的指令,卻不能為她分擔什麼。
但他有時又有些感到慶幸,慶幸自己能一直就這樣默默地仰望着她的殺伐果斷、聰穎慧智。
他之前總以為隻要完成了客棧的任務,蔺枝就完成了使命,可以做回她自己了。
所以在離開客棧的那一刻,他内心澎湃萬分,但依舊被他艱難的克制住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循序漸進表達自己對她的喜歡,卻遭到表白前的拒絕,這讓他有些氣餒,但他絕不會放棄。
因為他堅信,蔺枝如果沒有人生使命,她一定會喜歡他的。
這個信念一直暗暗支撐着他,給他一種未來可期的執念。
人活着,總要給忙碌的生活定點意義,對于蘇印來說,蔺枝就是他人生的意義,是遙不可及的志在必得。
他有時退到角落,會審視他與蔺枝之間的差距,他有時覺得自己矛盾重重,有時又覺得矛盾才是對的。
隻有擰巴着自己熬日子,他才能把對蔺枝全神貫注的精力分散出一部分來,與自己較勁,與蔺枝的使命較勁,與整個世界較勁。
他平複下雜亂的心緒,恢複了往常屬下該有的沉着冷靜,低頭抱拳,“是,大掌櫃,蘇印明白!”
他的聲音沉穩中有點飄虛,耳尖的蔺枝聽出他聲音中的微妙變化,她轉身,擡起暗淡的目光遠眺着原邺山這座高峰。
“這山,本沒錯,可人錯了,它也就錯了!”蔺枝輕柔的聲音中透着刺骨寒涼,她眸如利刃,射向原邺山的中心位置。
是啊,世上萬物根本就沒有對錯之分,所謂對錯,從來都是人賦予它們的價值,蘇印偷偷關注着她的神情變化,心底五味雜陳。
她與她報恩的人不知是對是錯,但她于他來說,隻有對,沒有錯!
“經芙!”蔺枝回身大聲喊道。
屋裡的人快步走出,抱拳行禮,“大掌櫃!”
“原邺山的日子惬意自在,但總少了點熱鬧,你去吧!”蔺枝的笑容如一朵輕飄飄的白雲,她在熱鬧兩個字上刻意扯大了笑容。
經芙鄭重應道:“是!”
“蘇印,你也去吧!”蔺枝下了命令之後,獨自走向屋裡。
剩下的兩人相視一眼,默契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原邺山根前有一片空曠場地,經芙騎着一頭毛驢,不知從哪裡趕來數十輛拉着麻袋的驢車,她手拔利劍,刺眼寒光猛然刺入頭驢的雙眼。
毛驢驚恐萬分,四蹄緊刹,與後面有序前進的一輛輛驢車撞到一處,驢車翻了,一輛接着一輛,驢驚掙脫缰繩,四處逃串。
麻袋被摔撞破了,裡面有白森森的骨頭、骷髅頭滾落出來。
做完這些,經芙騎着驢悠哉悠哉的離去。
另一邊蘇印揮舞着聞印劍和一隻紫色大獸戰在一處。
他且戰且退,直退到那堆白骨處,劍法淩厲一轉,挑起一個骷髅頭就朝着紫蛫獸的腦袋砸去。
紫蛫獸吃痛,怒吼着就要發起攻擊,蘇印已經跑的不見了蹤迹。
紫蛫獸低頭嗅着食物的味道,走到白骨前,四爪撕扯一番,将麻袋劃的七零八碎,白骨堆積成山,它一口咬住一個骷髅頭,舌尖吸取着骷髅頭裡的腐臭。
*
丹鶴樓不遠處,出去放火的伯墨居挑了小路回來,路上卻碰見幾個偷懶的弟子,等他們暈暈怏怏的走遠,他才輕飛到丹鶴樓。
他前腳剛落地,就聽遠處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丹鶴樓附近的弟子們紛紛提着水桶湧湧過去,他這才回身。
繞過屏風時,他看到一個黑影從門口走了進來,他壓低身子,躲在屏風後。
來人呼吸有些重,聽起來像是個男子,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床邊響起,伯墨居悄悄擡頭一看,透過屏風隐約可見那男子脫衣服的動作,緊接着便是男子低低的竊喜。
“小美人,一個人睡多孤獨啊,利斌哥哥陪你來了,嘻嘻!”
淫賊?
伯墨居慢慢從屏風後探出腦袋,那人已經脫的就隻剩下了一條花褲子,那一雙揉搓着的大色手,直直伸向躺在床上的麥玧芝。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啊?”伯墨居瞬移到那人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人打擾好事的甘利斌,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師弟,火氣蹭蹭上竄,他頭也不回的直接就往身後踹一腳,“連我都不認識了,去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