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夏的周末,不冷不熱,天氣宜人。
程良白跟裴嘉驅車回到了東湖别墅。
比起十年前,程良白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樣子,這棟豪華的私人别墅從外觀看沒有絲毫變化。
從前門進入,再走到後花園。
“這裡好像沒什麼變化,都跟我最後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看見花園裡熱烈盛開的繡球,程良白的視線在碩大的花蕊上略過,轉頭笑着跟裴嘉說。
“是沒什麼變化……”
裴嘉附和他的話,但話音未落,話鋒就一轉。
“也不是。”
“魚缸裡的魚已經換了一批了。”
“你看到的這些花也有不少是新栽的。”
程良白失笑,彎起眼睛,跟裴嘉牽着手逛了逛花園,很有一種故地重遊的感覺。
但是裴嘉還沒牽着他像當年一樣,逛完整棟别墅,就有一位小股東上門。
“你自己逛會兒,我很快回來。”裴嘉在他臉上印上一吻,這麼說道。
“好。”程良白點點頭,微笑地看着裴嘉轉身離開,然後自己站在走廊中間,看了看周圍的門,随意選了一個方向。
答應幫忙解決問題,又喝了兩杯茶,送走那位股東之後,裴嘉扭頭問傭人。
“他現在在哪裡?”
二樓走廊的盡頭,房間門總是緊閉着,新來的傭人都不知道這間房間是什麼。
那裡是裴嘉的琴房。
隻是裴嘉平常沒什麼興緻彈琴,所以房間裡這架幾百萬的施坦威鋼琴隻是靜靜地擺在這間空蕩的房間裡,難言寂寞。
直到今天,琴房的門被人打開,沒有關嚴,現在半掩着,讓優美悅耳的琴聲溜了出來。
裴嘉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聽出裡面彈琴的竟然不是業餘者随手按下幾個黑白琴鍵,而是真真正正在彈一首簡單的曲子。
隻是從不連貫的琴聲來聽,這位彈琴者似乎剛剛入門,疏于練習。
一曲結束,裴嘉推開了琴房的門。
程良白坐在鋼琴前沒有回頭,手上随便彈了幾個優美的琴音,感受到身後有些熱烈的視線,回過頭看見裴嘉,笑着問道,“工作都處理完了?”
裴嘉點下頭,看着程良白坐在鋼琴前的樣子,就像剛才聽到傭人說程先生在琴房彈琴時,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會彈?”
他是真有點迷糊了,他可不記得程良白會彈鋼琴,印象裡完全沒有這回事。
在一起這麼多年的男朋友,突然之間展示了新的一面,這種感覺——
有點新鮮。
按照他眼神明示的意思,裴嘉走到程良白身邊,在他讓出的位置上坐下,随手在鋼琴上試了幾個音,邊彈邊問。
“我記得,你之前不會彈鋼琴吧。”
“在外面學的。”
程良白低頭看着黑白琴鍵,跟男朋友解釋道:
“有位人很好很熱情的教授經常邀請我去他家吃飯,他有個小孫女,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我們認識了之後,”說到這裡,程良白輕輕笑了一聲,扭過頭看着裴嘉說,“我教她數學題,教她中文,作為交換,她教我彈鋼琴。”
這個答案是裴嘉沒想到的。
“聽起來是個很有意思的小孩。”他說道。
鋼琴凳很長,但他們兩個挨坐在一起,身側相貼,弄得手肘輕碰,大腿隔着一層薄薄的褲子貼在一起,直接能感受到對方腿部的溫度。
一種隻屬于情人之間的暧昧和親昵。
“她從四歲開始學鋼琴,我回國前去參加了她七歲的生日派對。”
“我的小老師是個天才,但是她的學生卻很笨。”
“我現在就學會了指法和幾首最簡單的曲子,還彈的不好,都聽不出來是什麼曲子。”
說到這裡,程良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按下一個琴鍵。
裴嘉聽着這一個音,感覺程良白按下的琴鍵,不止響在他的耳邊,還響在他的心裡,在他的身體裡回蕩。
他安靜了一下,開口說道:
“鋼琴是需要練習,你平時根本沒什麼時間專門練習。”
“你彈給我聽,我教你。”
他順着程良白剛才按下的鍵,按下旁邊的琴鍵。
“好,你教我。”
程良白保證道。
“我會好好學的。”
身側幾乎貼在一起,兩人又同時偏過頭看向對方。
另一個人近在咫尺,接吻變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氛圍正好。
所以裴嘉擡手按住程良白的後頸,對方立馬湊過來,兩人輕輕吻上。
裴嘉隻是淺嘗辄止,親了一下就準備分開,但是程良白不想結束,在裴嘉放下按着他後頸的手後,他身體的繼續往前傾,擡手捧着裴嘉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結束,唇瓣間一條暧昧的銀絲一拉就斷。
裴嘉心情很好,看着程良白的眼睛,打趣男朋友道:
“這是你交的學費嗎?”
程良白轉用雙手輕輕抱住他,把下巴抵在裴嘉的肩頭,故意在他耳邊說:
“是啊,但隻是定金。”
“剩下的,以後我會慢慢付的。”
“好。”
裴嘉把手插進他濃密的發間,随意撫摸。
“說吧,想學什麼。”
本來最開始隻是個玩笑,結果裴嘉還真在琴房,認真地教了程良白三個小時,直到他能流暢地彈出裴嘉聽到的那首曲子為止。
兩個人在一起,就感覺時間過得特别快。
重新回到東湖别墅,程良白看見自己曾經沒有帶走的用品擺放在原位,眼神一頓,語氣有些感慨道:
“原來都還留着啊……”
裴嘉聽見他的話,扭頭看了一眼,轉回頭繼續看平闆。
“是啊,沒丢,讓傭人收了起來,今天過來前讓他們拿出來的。”
話音落下,裴嘉點擊平闆的手一頓,想起來:
除了這些東西,程良白還有一件稱得上重要的東西落在他這裡。
——那本日記。
他一直想着要帶程良白回這裡,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那本日記。
剛吃完晚飯,程良白從樓梯走下一樓,慢悠悠地走到魚缸面前看着裡面顔色絢麗,成群遊弋的海魚。
不一會兒,裴嘉也走了下來,看着程良白站在魚缸前的背影。
他走到程良白身邊,跟他一起。
“你這麼喜歡,過兩天我帶你回本家。”
——本家,裴嘉住的地方的魚缸比現在面前這個還要大。
“現在先跟我去一下書房,有事。”裴嘉牽起程良白的手,拉着他上了三樓。
程良白略感疑惑,沒想出有什麼事。
書房。
當着他的面,裴嘉打開了書桌底下帶鎖的抽屜,拿出一本書頁卷起,紙張泛黃的筆記本,放到程良白的面前。
“你的東西。”
“當時落在我這裡沒有帶走。”
一晃多年,就連程良白現在看見這個筆記本都愣了一愣,認出這是自己高中時寫的筆記本。
他看着曾經皺的不行,被裴嘉撫平後還是能看出很多折痕的封面,伸出手接過去。
“……謝謝。”
“我以為它丢了。”
程良白垂眸看着十年前自己的日記本,随意翻過十幾頁。
裴嘉看着他垂眸翻着日記本的樣子,嘴唇動了動,低了下頭又擡起來,正視程良白說。
“我……”
“抱歉。”
程良白擡眼,不明所以地看他。
裴嘉看着他,語氣鄭重地跟程良白道歉。
“對不起。”
裴嘉在程良白的注視下低了下頭,說話的語氣有些虛,“我看了,你的日記。”
聞言,程良白的眼睛微微睜大,看着裴嘉。
“……”
裴嘉垂着眼睛沒看他,還在心裡想他做的這件事還可以怎麼補償程良白,就聽見他說。
“沒關系。”
“你可以看。”
裴嘉擡起眼睛,對上程良白溫和的眼神,臉頰微動。
“這是你的隐私,我當時……”
“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