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夫,我真的好疼,好疼……”
鐵萍姑靠在尤明姜的懷裡,哽咽着,将那男人的暴行一一道來。
“那個男人,他根本不把我當人看,我就像一頭豬狗,隻配吃馊的食物,睡在爛的地方,他對我擡手就打,張口就罵,想賣就賣……”
“這些年來,我恨透了這個男人,可我也恨透了我爹,要不是他,我怎麼會活在這個沒底的黑洞地獄……”
鐵萍姑聲聲泣血,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把鹽,狠狠地撒在還在滲血的傷口上。
“這些都會過去的……”
尤明姜眼眶發熱,輕輕撫着鐵萍姑的後背,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語來安慰,第一次顯得這麼的笨拙。
鐵萍姑死死地捂着臉,喉頭發出了聲聲絕望的恸哭。
這哭聲,狠狠撞擊着尤明姜的心。
尤明姜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她心想:鐵萍姑遭了這麼多罪,怎麼可能不流淚?一句幹巴巴的安慰抵什麼用呢?
尤明姜隻能摟着她,等着她把眼淚流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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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鐵萍姑的情緒越來越崩潰,尤明姜擔心她的身體,不敢讓小姑娘再這樣哭下去。
她趕忙取出一瓶鬧羊花水,輕輕在鐵萍姑的鼻尖晃了晃。
過了沒一會兒,鐵萍姑的眼神就渙散了。
恍惚間,她隐約感覺到尤大夫出了門。
不一會兒又回來了,随後院子裡似乎多了一輛騾車。緊接着,她被尤大夫打橫抱起,放到了騾車的車篷底下。
鐵萍姑陷入了昏睡。
“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尤明姜擡手,将她額前的碎發輕輕攏到耳後。接下來要做的事,不必被鐵萍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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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姜轉身進了男人家的廚房。
竈台黑漆漆的,鍋沿沾着些油污。尤明姜沒管這些,使勁翻了半天,找出幾個封得嚴實的陶罐子,打開一看,是黃澄澄的蜂蠟。牆角還有個大木桶,裝滿了誘蜂水。
陶罐裡的蜂蠟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鐵萍姑的心血。
這個男人根本不配将這些東西占為己有!
一想到鐵萍姑長期遭受他的折磨,尤明姜就怒火中燒。
是時候,也該讓這怒火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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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牆角處躺着的是那個男人的屍體。
尤明姜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蹲到了男人的屍體旁。
目光落在捅穿了脾髒的那把割蜜刀上。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握住刀柄。
先輕輕晃了晃,感覺刀身卡得不太緊,她猛地一用力,将割蜜刀拔了出來。
死了都沒閉眼的男人,随着這股力道,腦袋竟微微向一側歪去,他的嘴唇微微張開,一絲黑紅的血從嘴角緩緩滲出。
“别急,待會兒還給你。”
尤明姜溫柔一笑,反手又補了幾刀。
一下、兩下……
每一刀下去,都濺出一朵朵暗紅的血花。
男人的屍身被捅得一片血肉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尤明姜終于停下了刀。
她說:“還給你。”
中指和食指夾住割蜜刀,刀身在指縫間轉了個刀花,然後插入屍體的脾髒内。
尤明姜站起身來,徑直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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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挽起衣袖,将裝了蜂蠟的陶罐子,還有一大桶誘蜂水,統統搬進了屋子裡。
尤明姜伸出右手,握住一塊蜂蠟,“咔嚓”一聲,蜂蠟裂成了碎片。
擡手在屍身的周遭灑下蜂蠟的碎片。
一圈又一圈,就像個築巢的蜜蜂似的。
做完這一切,她一手掐着桶沿,另一手托起桶底,把誘蜂水從頭到腳澆灌在屍體上。
她澆灌得格外仔細,不放過任何一處,尤其是那些個猙獰的傷口。
那屍體像血葫蘆似的,這一大桶誘蜂水,本身就有一股蜂蜜的淡淡甜香,于是甜膩膩的蜂蜜香氣,混合着刺鼻的血腥氣,形成了一股甜腥交雜的惡臭。
尤明姜仿佛沒聞到似的,反而仔細地關好每扇門窗,逐一檢查,不留一絲縫隙。待這一切完成,她從竹編藥簍中取出一罐桐油,又從柴房找來一把豬鬃刷子,把刷子伸進桐油裡蘸得滿滿的。
然後,她一隻手拿刷子,另一隻手扶着門窗框,沿着門窗的縫兒,仔細地用桐油塗抹。
塗了桐油的門窗,泛出一層微微的光澤。
尤明姜神情居然很平靜。
她戴上蒙臉巾,又披上厚實的蓑衣,從頭到腳,裹纏得密不透風,僅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然後走出小屋,向着後山的蘋果園走去。
一路上,風穿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帶着淡淡的泥土氣息。
尤明姜并不崇尚殺戮。
但她是個很有血性的人,非常喜歡宣揚真理。
對于一個個不懂真理的惡人,她總是喜歡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是聖母的真理。
來到蘋果園,尤明姜眯着眼,環顧四周,很快就找到了那幾箱蜜蜂。
雙手按壓在一隻蜂箱之上,指尖微微顫抖着,仿佛能夠透過那粗糙的木質箱體,真切地感受到箱内蜂群的劇烈躁動。
這些蜜蜂本是鐵萍姑的心血結晶,可如今卻也成了鐵萍姑痛苦的根源。
她要做的就是斬斷這一切。
尤明姜深吸一口氣,将這些蜜蜂陸續搬到男人家中,穩穩地放置在屋子四周。
她蹲下來,眼睛死盯着蜂箱口,雙手慢慢打開箱蓋,接着馬上退了出去。
這時候,在蜂蠟的誘引和桐油的刺激下,屋内的蜜蜂“嗡嗡”聲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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