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尊敬的少俠,您在龍虎寨崖底行俠仗義,成功拯救一名遇險的弱質男流,義酬已發放到您的竹編藥簍。】
義酬如下:
【苯妥英鈉針劑0.1g*5支/盒】
【左乙拉西坦片0.25g*50片/盒】
【以上為本次義酬。特發此禮,以資鼓勵,望少俠戒驕戒躁,再接再厲。】
尤明姜捂着左腹,艱難地走下牛車,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不斷蔓延的絞痛證實了她的猜測:
【枯荷聽雨】修複了60%的緻命傷,卻留下了脾髒内出血的隐患。
意識到這一點後,尤明姜離開易大經的住處,馬上吩咐車把式折返龍虎寨。
“丁靈中……”她攥緊從聚義廳廢墟中找到的金如意。
這柄金如意色澤鮮亮,并非年代久遠的老物件,它上面的石榴纏枝紋浮雕,常見于婚嫁器物,很可能是婚嫁之物。
站在懸崖邊上的黑衣人,聲音年輕,操着北方口音,路小佳深陷絕境也要極力維護他,想來必定是他那些傲慢的兄弟們。
據她所知,丁家三少爺剛剛與南宮世家的千金訂了親,這金如意既像是婚嫁之物,那擁有它的人大概率就是丁靈中。
正好翠濃被葉開留在了丁家,她可以借送馬師解藥的契機去見翠濃,順便聽聽丁靈中的聲音,再作決斷。
尤明姜雙手緊緊捂住腹部,指甲幾近嵌入皮肉。
必須要盡快行動,趁路小佳還沒反應過來,立刻解決了丁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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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把青瓦上凝結的薄霜刮進人後頸。
丁家大宅浸在夜色裡,尤明姜翻過幾重飛檐,正撞見丁靈中堵住翠濃。
青年錦衣玉帶,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婊子也配登丁家門檻?”
翠濃手中食盒劇烈震顫,她眼睛裡蓄着眼淚,指節在提手上勒出深紅的凹痕。
她沒想到會迎頭撞上丁靈中。
丁靈中在家備受寵溺,久而久之,養成了他自私自利、心胸狹隘的性子。他将馬空群從龍虎寨裹挾到丁家,滿心以為财富已是囊中之物,誰料風雲突變,馬空群竟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美夢化為泡影,他正滿心煩躁地踱步,冷不丁撞見行色匆匆的翠濃。
這些年,他早就摸透了萬馬堂的底兒,自然知道翠濃是馬空群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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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着左腹傳來的劇痛,尤明姜淩空踏碎半片瓦,一腳重重踹在丁靈中腰椎。
丁靈中猝不及防,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筝般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幾丈開外。
翠濃緩緩擡起頭,臉上滿是淚痕,眼中卻有着難以置信的驚喜。
她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語塞,隻能哽咽着喊出:“尤大夫……”
尤明姜穩穩擋在翠濃身前,一腳碾住丁靈中腕骨,金如意尖端抵住他的喉嚨:
“整天把婊子挂在嘴邊,看來你對男人更有興趣,不如在南風館當個紅相公!”
忽然,一道劍光驟起。
尤明姜神色一凜,旋身避開鋒芒,鬓發被劍氣削落三寸。
來人雖已不再年輕,可身形依舊挺拔矯健,不難想象他年輕時的風采。
尤其是那雙丹鳳眼,與路小佳如出一轍。
意識到他是誰,尤明姜輕嗤道:“原來是丁老莊主,您這是要姑息養奸?”
丁乘風眉頭緊皺,沉聲道:“靈中無禮,我自會責罰,閣下何必下狠手?”
尤明姜強忍着痛楚,将手中的金如意“哐啷”擲在地上:“下狠手?狠得過他重傷路小佳,害得路小佳墜崖麼?這柄金如意就是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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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乘風猛地一震。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尤明姜,嘴唇微微顫抖,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說什麼?”
丁乘風的聲音沙啞,帶着幾分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明姜重複道:“我說,丁靈中重傷了路小佳,路小佳掉下了懸崖。”
丁靈中臉色煞白,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事情竟會敗露。
一步跨到丁靈中面前,丁乘風揪住他的衣領,“逆子,有沒有這回事兒,說!”
“我隻是一時糊塗,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我沒想害他性命啊!”丁靈中不停地磕頭,“爹,您懲罰我吧,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丁乘風恨鐵不成鋼,狠狠給了他幾個耳光,痛心疾首道:“你這個逆子!”
尤明姜冷眼看了會兒,忽然道:“你痛心的是誰?”
丁乘風動作一滞,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
他緩緩松開揪住丁靈中的手,腳步踉跄地後退了兩步。
“我……”他欲言又止,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的心在天平兩端劇烈搖擺。
一端是自己視如己出的丁靈中,另一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路小佳。
丁乘風沙啞着開口:“靈中做下這等錯事,我定不會輕饒。路小佳……他怎麼樣了,可還有救?”
尤明姜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好沒意思,滿心的憤懑也隻剩下了不值。
替路小佳不值。
沒有理會丁乘風,她望着丁靈中,冷冷道:“告訴我,馬空群在哪兒!”
丁靈中偷偷瞥了一眼丁乘風,又低下頭,聲音顫抖:“我不知道……”
尤明姜瞥了眼丁乘風,淡淡道:“到了這般田地,丁莊主還不肯約束他嗎?”
丁乘風咬了咬牙,在丁靈中驚恐的目光中,猛地擡手戳中他的膻中、氣海、玉枕、神阙等穴。
劇痛從四肢百骸襲來,丁靈中發出痛苦的慘叫,俨然是被廢了武功。
“逆子,如實交代!”丁乘風死死盯着癱坐在地的丁靈中,胸膛劇烈起伏。
丁靈中虛弱道:“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就在這時,翠濃的聲音帶着顫意:“我知道他在哪兒。”
“我本不想理他,可他畢竟是我父親,我……”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準備了食盒,想着……好歹讓他吃頓熱乎飯。”
“尤大夫,我帶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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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濃在前面帶路。
一路上,夜色深沉,隻有急促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風聲。
沒成想,半路遇到了葉開。
“你怎麼了?”葉開伸手要扶,卻被尤明姜側身避開。
腹中仿佛有把鈍刀在慢慢剮蹭,尤明姜踉跄半步,強忍着腹中翻湧的劇痛。
她咬破舌尖咽下腥甜,任由冷汗浸透後頸的碎發。
葉開瞥見她額角的冷汗:“你臉色不對。”
“管好你自己。”尤明姜将喉間腥甜咽下,指甲掐進掌心。
見她實在反常,葉開招呼了個小乞丐去請傅紅雪,自己遠遠地綴在後面跟着。
劇痛在腹腔内肆虐遊走,滾燙且灼痛。
尤明姜緊咬着牙,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打氣:“為了翠濃……”
就在她幾乎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座破廟隐隐出現在眼前。
踏入破廟,一股刺鼻的陳舊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隻見廟内的佛像殘缺不全,雜亂的蛛網橫七豎八。
“爹?”翠濃的呼喚在空蕩蕩的廟内悠悠回蕩,激起一圈圈微弱的回聲。
良久,佛像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翠濃,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