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着,風吹過茂密的榕樹,樹葉飒飒作響。
葉鳴川在林栀年的家附近停下了自行車,林栀年從後座下車,她輕聲道:“我走了,謝謝。”
少女背着純色的白色書包,手拉着書包的背帶,轉身欲往小樓而去。
葉鳴川低垂着眼,伸手拉住少女的臂彎,他的聲音又低又沉,有些沙啞:“我做錯什麼了?”
他繼續說道:“不要不理我。好嗎?”
葉鳴川對情緒十分的敏感,林栀年沉默的瞬間,他就能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的排斥,好不容易能夠接近她,他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她讨厭。
手臂被拉住,林栀年轉身,看着垂頭低語的少年,她咬了咬唇,直接開口問他:“你為什麼總是說謊?明明不是因為撞見我從小樓裡出來,才知道我家的住址的,剛才也不是因為踩到小石頭。”
她想問的還有很多很多,一切苗頭都指向他。
葉鳴川擡起眼皮看着她,眼神克制,黑沉沉的眼珠子裡似乎醞釀着碩大的風暴。
林栀年不服氣地看過去:“說啊!!”
葉鳴川沉默片刻,轉身騎上自行車便離開了。
他卑微的愛意說不出口。
林栀年見對方轉身離開,氣得火冒三丈,狠狠跺了跺腳,甩着書包跑進了小樓内。
*
元宵節。
天色初亮,榕城這座小鎮被斷斷續續的鞭炮聲驚醒。這年是2012 年,鞭炮煙火對榕城來說還沒有後來禁止得那麼厲害。
林栀年聽着久違的鞭炮聲出神,2019年疫情爆發後,幾乎所有的節日節目都被禁止,直到她出車禍的那一年,很多地方依舊還是不允許舉辦熱鬧的活動。
也僅僅隻是想了想,她便起來收拾好自己,準備出門。照常和客廳的外公說一聲之後,林栀年便跑出來小樓。
路上滿是鞭炮的紅色餘屑,不遠處還有斷斷續續的鞭炮聲,空氣中依稀還有朦胧的霧氣,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沉。
二十幾分鐘後,林栀年在陳樂漁家門口見到了身穿黑白條紋毛衣,淺藍色牛仔背帶褲的對方,她頭上還綁着一個松散的小丸子頭,妥妥的就是一個小軟妹。
“小魚兒!!”林栀年奔到對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随機拇指一豎:“太贊了,這種風格才适合你。”
林栀年記憶中的陳樂漁總是一身警服,要不就是一身運動服,好像随時随地準備好去抓人一樣。
突然被這麼直接地贊美,陳樂漁軟乎乎的臉頰飛上了兩抹霞雲:“沒有啦,我一直都這麼穿啦,是你平時看慣我穿校服了。”
說着,她意識到女孩子應該互相誇獎的,于是也打量了林栀年片刻,卡其色的燈籠芯褲子,淺杏色的高領衛衣,還挎着一個白色的帆布包,陳樂漁笑着誇道:“你也很好看。”
林栀年嘿嘿直笑,果然,她也懷念與閨蜜剛剛認識,互相還有幾分羞澀的時候。
陳樂漁說完,視線在她肩膀處的白色帆布包上面停住,帆布包比較薄,所以裡面裝的東西很容易就能猜出來。
白色的布料上有幾個突出來的棱角,很明顯是書本之類的東西,陳樂漁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開口問對方,出來玩怎麼還帶書本。
畢竟她們關系也沒有好到自己可以随意問詢别人包裡放了什麼東西的地步。
林栀年挽上對方的手臂:“我們快走吧,舞獅隊很快就要出發了,我們現在過去,剛好可以趕上開舞儀式。”
兩人緊趕慢趕,終于趕上了。
“砰”的一聲,預示舞獅隊出發,人群一擁而上,圍住舞獅隊,舞獅隊的隊員都是青年人,意氣風發,他們護着身上的“獅子”突圍而出。人群沸騰起來,跟在了舞獅隊後面,簇擁着他們往前走。
林栀年和陳樂漁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不自覺地跟着人群走去。
舞獅隊後方是敲鑼打鼓的花鼓隊,再接着民樂隊,穿着花童衣服的小孩子們額心點綴着一顆紅痣,坐在花車上,一臉的笑容。
這是榕城的傳統活動,林栀年心道:真是闊别已久了啊……
舞獅隊還要繞着榕城走一圈,林栀年她們是不可能一直跟着的,兩人象征性地走了一段路,激動澎湃的心情便平複了下來。
廣祈寺是榕城的另一特色風景區,傳統文化的表現之一,林栀年和陳樂漁此刻就剛好走到這裡。
金碧輝煌,雕欄玉砌,寺廟頂端的梁子都彩繪着飛龍,鳳凰等神獸,寺廟門口有一顆據說是活了好幾百年的榕樹,獨木成林,榕樹幾乎遮天蔽日。
樹下用鐵皮棚子搭着一間冷飲店,冬天裡,冷飲店幾乎都是比較冷清的,店裡這會子除了老闆,沒有一個客戶。
林栀年心道: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今天她本就是有預謀地約陳樂漁出來,遊玩是一回事,她也想看看對方能不能解答她的疑惑。
無論是哪個時空,她永遠相信她的小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