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底下,一排排的單車堵在一起,葉鳴川挪了好一會兒才将自己的自行車解救出來。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響起,葉鳴川豁然擡頭,看向不遠處。
這個腳步聲對他來說,真的太熟悉了。
來人正是陳見洵,少年微笑着,步履從容地走近。目光與葉鳴川對上,陳見洵似是訝異一般微微揚了眉。
“又見面了?同學。”
葉鳴川雙手撐在自行車的把手上,推着車往外走,經過陳見洵身邊時,他冷冷道:“不要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發覺,我警告你,最好離林栀年遠一點。”
陳見洵聞言轉身看向經過他身邊的葉鳴川,淡淡道:“同學,你是以什麼樣的立場來說這句話的呢?況且我隻是在關心朋友而已。”
葉鳴川眼中戾氣漸起:“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是聰明人,你到底是不是在關心朋友,你我心知肚明。”
說完,他推着自行車徑直離開。
陳見洵站在原地,看着對方的身影消失,擡手扶了扶鼻子上方的眼鏡,煙波流轉着一抹興緻盎然的意味。
葉鳴川到了榕城第二醫院時,正好看見一樓繳費大廳處的林栀年,他擡腿跑過去:“林栀年!”
林栀年聞聲回頭,驚訝道:“你怎麼又來了?”
葉鳴川抿了抿唇道:“我就是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
林栀年笑着道:“沒什麼事了。我剛辦完出院手續,今天我外公就可以出院了。”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往病房403房處而去。
“那就好,今天假,我已經給你請了,你明天要去學校嗎?去學校的話,你外公自己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林栀年頓時停住腳步,側身擡頭看他,眼神微妙:“我說,葉鳴川,你為什麼對我家這麼了解,怎麼知道我家就我和我外公兩個人?”
葉鳴川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林栀年眼皮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她一直很疑惑,似乎葉鳴川對她的個人情況十分了解。
無緣無故的,他這麼了解自己的情況,那麼是不是說明這個人經常在背後窺探她?
林栀年不願意這麼去揣測眼前幫助過自己的男生,但沒有能讓她信服的理由的話,她覺得她應該去疏遠這個人,再加上他是日記本上疑似是“他”的人。
葉鳴川看着林栀年眼裡的防備,胸腔見漫上一陣陣苦澀,張了張口,聲音晦澀,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403病房門突然打開,打斷了葉鳴川未盡的話語。
外公:“辦個出院手續怎麼那麼久?都到門口了,也不進來?”
林栀年已經習慣了外公說話的方式,她解釋道:“外公,辦理出院手續的人太多了,排了一會兒隊,耽誤了時間。”
外公:“哦。”
他視線突然轉移到林栀年身旁的男生上,眯眼看了一會兒,道:“你是昨天晚上救我道那個男孩子吧?快,快進來坐坐,我還沒感謝你呢。”
林栀年就這麼看着她的外公熱情地拉着葉鳴川的手臂往病房内走去。
林栀年隻好跟在他們身後也進了病房,方才眼中的防備褪去,她深深歎了一口氣,說到底,他救了她的外公,救了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快坐,快坐。”外公拉着凳子,示意葉鳴川坐下。
葉鳴川急忙按住林栀年的外公,誠惶誠恐般,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他如坐針氈般地坐下。
林栀年坐在空着的床鋪上,沉默地看着外公和葉鳴川你來我往的寒暄。
外公:“昨晚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老頭子我就沒命了。小夥子,真是熱心腸。”
葉鳴川道:“爺爺,你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林栀年皺眉:舉手之勞?很兇險的,好不好?
外公:“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啊?看你身上的校服,是我們年年同個學校的吧?”
葉鳴川道:“我叫葉鳴川,是……蒼城人。我和林栀年是同班同學。”
林栀年:蒼城?他也是蒼城人。
外公:“蒼城?蒼城可是個好地方啊,我們也是蒼城人,這邊榕城的教育好,我們才搬來榕城的。還和我們年年是同學啊,我說呢,原來昨晚是你聯系了年年過來。”
他這話一說,葉鳴川立刻心道不好,他轉頭看向林栀年時,果然,對方正氣鼓鼓地瞪着他。
林栀年:好啊葉鳴川,窺探得連她的外公都知道長什麼樣。原來昨晚,她的聯系方式不是她的外公說的,他本來就有她的手機号碼,本來就知道他救下的是她的外公,他到底要幹嘛?
林栀年決定,一定要和他攤牌,一定!!!
葉鳴川幹笑幾聲,正準備解釋幾句時,林栀年的外公突然站起來,圍着葉鳴川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圈,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好像在确定什麼一樣。
林栀年:??
半響,林栀年見外公用他那隻健康的手拍了拍大腿,恍然大悟般,道:“我說呢,怎麼看你越看越眼熟。你是小川對吧?你媽媽叫葉紫檀,對不對?”
葉鳴川聞言,飛快瞟了一眼林栀年,輕輕“嗯”了一聲。
“果然是你,小時候小小的一隻,現在長得這麼高了,就是瘦了一些。”
林栀年呆愣住了,她都決定和人家攤牌了,結果居然是認識的??
許是林栀年的表情太過怔然,外公看向她,淡淡道:“看這樣子,你是不記得小時候的玩伴了。”
“這是你蒼城山下的小川。”
外公冷哼一聲:“果然,和你媽一樣狠心。”
林栀年已經習慣她的外公時不時用她來cue她媽,或許十八歲的林栀年會因為這些話而難受酸澀,但二十八歲的她,再次聽到這些話已經能夠做到心如止水了。
倒是一旁的葉鳴川臉色一變,急忙道:“不怪她,小時候和長大的樣子是有很大區别的,況且她當時年紀也小,離開蒼城那麼久,忘記了也是正常的。”
外公冷哼一聲,道:“你還是這麼替她說話,小時候就是,長大了也是。”
小川?小川?
林栀年眉頭微蹙,在塵封的記憶裡搜尋這個名字。
良久,林栀年終于想起來了。
隔着不同的時空,隔着時光的洪流,她記起原本的自己在年幼時确實在蒼城有個小男孩玩伴。這個時空的“林栀年”也不例外。
總之,她和葉鳴川确實是小時候的玩伴,隻不過,她不知道小男孩叫葉鳴川,她隻知道他叫小川。
那麼,這個時空的“葉鳴川”出現了,她自己原本時空的“葉鳴川”為什麼沒有出現,又或者說,他是出現了的,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沒有注意到這個人,也就沒有交集,從而更沒有機會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