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如果真是穿越,那她這是穿越到什麼地方來了?自己又是誰?
方才在樹林中時,她忙着刨土,沒注意外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在場衆人是何身份;後來她終于出來了,卻沒想到自己這竟然是一處無字墳,這身體姓甚名誰一無所知。
蒼天,這世上大概也沒有這樣的惡作劇吧。
姜慈掙紮片刻,不願如此輕易承認自己穿成了一個“死人”,她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在桌上,這麼點小動作也沒能逃過侍衛的法眼,他果然又往這邊看了一眼。
姜慈這回沒放過他,忽然擡頭,兩人視線交彙,侍衛給她吓一跳,倉皇想移開目光。
“這位大人。”
姜慈一開口,他扭到一半的頭卡在半途,也不好裝作沒看見了,隻好梗着脖子應道,“何事?”
姜慈問:“咱們這……應該不是影視城吧?”
侍衛皺了皺眉頭,“什麼城?這裡是江南鎮!”
姜慈再問:“真不是在演戲?”
“戲?”侍衛捕捉到關鍵詞,皺眉道,“何意?莫非你對大人有所隐瞞!”
“不不不……”姜慈趕緊搖手,順勢便又問,“你說的大人莫非就是剛才那位?”
一說到此,侍衛臉上竟現出幾分敬仰與畏懼,“自然如此,當今朝野,誰不知曉大理寺趙大人,小侯爺趙洵!”
大理寺。
趙洵。
這兩個名字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現實與夢境産生了微妙的重疊,夢裡的畫舫和沙發上沒讀完的劇本……姜慈愣神之間,夢境中的一切從腦海深處席卷而來,她好像明白了,這個地方是……
“此地是陳國?今年是三十年?!”
她如此一問,越發像幾百年未見天日的陳屍,侍衛結巴道:“是啊,你、你激動什麼……”
姜慈隻感到身上一陣寒意,指尖發麻,她忽然站起,肩上外袍掉落下去,她顧不得去理,卻被此時門外走進來的人從接在了手中。
侍衛一見,便行禮道,“大人。”
趙洵點點頭,“你去吧,此地有我。”
“是。”
趙洵已沐浴更衣回來,換去了剛才的一身血污,着一身日常輕便的圓領長袍,披青色罩衣,腰間懸一枚羊脂玉佩,長發未束,随意散在肩頭,如此放松姿态,稍微斂去了往日裡的肅殺之氣。
姜慈方才不知道,如今再看這人,卻不由自主地想到劇本裡描寫的那一句——十殿閻羅。
趙洵擡手過來,姜慈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然後才發現趙洵幫她把外袍又披上了。
姜慈愣了一下,才道:“謝謝。”
“不用。”
趙洵似乎并不在意她方才的小動作,徑自坐到小爐另一邊,不緊不慢地添了些柴火,小火爐燒得更旺了,屋裡頓時暖和了許多。接着,趙洵又擺好茶碗,倒上兩杯熱茶。
“請。”趙洵擡手示意。
眼下已是深夜,趙洵面露疲态,大概也因山中所受重傷。
讓傷者替自己泡茶,姜慈十分過意不去,再想到對面人的身份,她隻得老實坐下,端起其中一杯茶,小口飲下;不由暗自觀察,趙洵這人雖然看着冷漠,不過一舉一動倒還體貼入微,也許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冷血刻薄。
然而,就在她心中如此想時,趙洵放下茶盞,終于開口了。
“今日,我因追查一樁連環兇案誤入那山林,沒想到另有黃雀在後,不僅跟丢了兇手,還遭那一夥人堵截,一時不察落入圈套,中毒後逃至你的……墳前,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姜慈點了點頭。隐約間,她好像從趙洵平靜的語調中察覺到一絲不滿。
趙洵繼續道:“趙某非是信鬼怪之人,人死不能複生,這道理姑娘想必也明白。”
姜慈确實不能否認。
“雖說此事應與姑娘無關,但觀姑娘從棺木中複生,鎮定自若,仿佛已經知曉這一切安排,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墳是否立得太過湊巧,太過恰到好處?趙某又是否在不經意之間,已入甕中了呢。”
姜慈聽到這算是明白了,趙洵不信她,這是在與她盤算身份,果然這人還是刻薄。
不過姜慈轉念一想,穿越這種事連她自己都不信,更何況還是詐屍出場,趙洵這種人若是輕易接受她的存在,那才是奇怪了。
姜慈隻好先道:“大人明察秋毫,民女今日所言句句屬實,想來也是受人陷害才會被人活埋墳中……”
趙洵眉梢一動,“你之前說旁人判斷有誤才将你收棺,現在又言是遭人陷害……”
姜慈心頭一跳,心想完蛋,在山裡的時候看他已有些不支,沒想到随口說得那些話他竟然都記得一清二楚。
趙洵正襟危坐,目光淩厲,巨大的壓迫感讓姜慈喘不過氣來。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