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說與他們不熟,又怎知認錯?”
“雖然長得像,但是舉止行動卻完全不一樣,方才你們上船的時候我就瞧見了。”歌女沉吟道,“不過也有可能是我那日沒看清,興許兩人根本也不像。”
她話說到這,常超也将大緻情況都問完了,他看了一眼趙洵,趙洵點了點頭,常超便退到一邊。
方才一直沉默的趙洵,此時開口問道,“那日落水後,船上發生了什麼?”
趙洵說話聲不大,但聲音沉冷,一開口,周遭似乎連水聲都安靜了,氣氛陡然一凝,壓抑的感覺讓人無法忽視。
歌女果然愣了一下,略顯無措道:“我,我也不清楚,當時混亂一片,我隻想着自己,顧不得那麼多。”
“你後來回到岸上,就沒想着回頭看看?或是找人來救?”
“我那時……回頭了,但是什麼人都沒看見。那時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想快點離開。”歌女咬了咬嘴唇,蒼白的唇被她咬出一抹血色,她似毫無感覺,接着道,“我怕惹事上身,不敢找人來,又沒人替我作證,萬一官府将這事賴在我身上,那我找誰說理去?。”
趙洵沉默片刻,目光在歌女身上一掃而過。歌女抱着琴,吓得往後退了兩步。
隻聽趙洵道:“勞駕,帶我們去你那日落水處一觀。”
歌女也不敢拒絕,隻好依言。常超掌舵,内力催使下,畫舫無需借風,很快就到了歌女所指之處。
此處遠離他們來時的碼頭,少有人煙,更無人打理,看上去就是荒郊野嶺。
按歌女方才所說,那日畫舫受劫,衆人落水後,她好不容易回到岸上,再回頭去看,原本畫舫上的那些人一個也瞧不見了,隻剩下一望無際的水面。
常超打量着距離,對歌女道:“此處離岸邊有些距離,粗略估計需遊半個時辰才能到。這段時間内,其餘人等要麼與你同行上岸,要麼回到畫舫上等待救援……”
歌女搖頭否認,“要是與我同路,我怎會發現不了。而且,那時畫舫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死寂一片,我不可能看錯。”
聞言,常超又仔細将周圍巡視一遍,确認無誤,才對趙洵道:“大人,若真如她所言,那當時衆人恐怕隻有溺于水中這一個結果了。”
此時,江南鎮東北側,南江山腳下,萬裡書院。
且說郭大人帶着那封信,從酒館出發,馬不停蹄,趕在下學前到了學院門口。
萬裡書院自先皇起建立,而今也有百年曆史。書院外立一處勸學石碑,正門處有一石門,石刻的“萬裡”二字高懸其上。庭院内有亭台樓閣,綠蔭擁簇,環境優雅,自成一派淡泊氣度。
郭越見書院門半掩,便湊上前去,準備尋人通告一聲。推開門一瞧,卻見院中一片安靜,甚至連讀書聲都聽不見。郭越看了一眼天色,尚且不晚,按理說不應如此安靜才對,至少不會連個應門的都沒有。
“有人嗎?”
隻聽一陣風聲,落葉簌簌,院中隻有草木回答他的話。
郭越等了一會兒,又站在門口觀望片刻,才踏入院中。他順着院中小路走了一段,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聲響,他向内探望,見是一位老翁在掃地。
“老丈?”郭越走上前,行了一禮,問道,“敢問書院夫子可在?在下特地前來拜訪。”
老翁連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掃地,“今日書院不會客,也沒人在,閣下請回吧。”
郭越心裡疑惑,特意又把那信打開來看了一眼。
信上隻有寥寥幾字——
“傍晚,書院一聚,許能解君困惑。”
落款一個劉字,筆迹潦草,似乎是匆匆寫就。
午間,這信才剛剛送到,此時尚未日落,尤在傍晚之間。素聞劉夫子做事嚴謹,既然是約定的事,又怎麼會如此疏忽。
郭越不甘心,再問,“在下與劉夫子有約,老丈能否幫忙知會一聲?”
“劉夫子?”老翁掃把一停,這會兒終于瞧他一眼,同時面露異色,“哪位劉夫子?”
郭越答:“劉文襄,劉夫子。”
聽此名,老翁神色大變,“他?!他怎可能與你相約在此……”
“為何不能,我這有……”
不待郭越把那信給他看,老翁已後退幾步,像是見了鬼一樣看着他,也不說話,隻是伸出手,顫巍巍指着郭越身後。
郭越回頭看了看,身後隻有書院庭院,古木一株,石桌一方,空無一人。
一股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老丈?到底出什麼事了?”
“劉、劉……夫子他昨日在此樹下自盡了!”
郭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