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越一副此乃常事的表情,道:“安親王出了名的深居簡出,就是連坊間傳言也是屈指可數,要說最近這些年有什麼相關的事……我聽說幾年前開始,這位王爺收留了不少門客。”
“門客?”
“是啊,說起來也是一件好事,好些來京城苦讀的學子風餐露宿,有王爺接濟,吃喝不愁,聽說之前的幾次考試,王府上的幾位學生成績都不錯,這也算是報答王爺知遇之恩了吧。對了,有一段時間,這也被傳作一段佳話呢。”
郭越說到這,又繼續道:“不過這也不是突然之舉,安親王畢竟是出了名的熱心腸。”
“怎麼說?”
“更早些年開始,安親王就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王府供他們吃住,他們就留在王府做事。”郭越歎道,有幾分敬佩之意,“聽說也有些人長大後想走的,王府也不攔着,從不求這些孩子們報答。”
趙洵沉思片刻,道:“聽起來這位王爺是隐居京中,不理朝政,一心做善事了。”
“可以這麼說。不過王爺低調得很,從未見他大肆宣揚過這些,下官這也是偶爾聽到知情人提起,才多問了兩句。”郭越笑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趙洵才繼續問道:“那你可知,安親王府有位郡主?”
“郡主?好像是有聽說,據說安親王府上就這一個女兒,自然視為掌上明珠。”郭越想了一會,沒什麼印象,“逢年過節時,百官朝賀,慶典上王公貴族齊聚,倒是也能見到些世家子弟,但……可能是安親王将這位女兒藏得太好,不曾出席這些場合,所以下官印象中倒是從沒見過。”
“掌上明珠?”
“是、是啊。”郭越遲疑道,“大人問這個是……”
趙洵沉默片刻,說:“先前我回京時,聖上說要為我說親。”
這說來是私事,但在京中也不算是秘密,但凡聖上禦賜,都是滿朝盡知。
郭越哦了一聲,“有所耳聞,下官先賀喜大人……”
趙洵搖了搖頭,說:“不用,這親我也是要退的,隻是聖上又下了一道旨意,讓我一時也有些不太明白了。”
郭越心裡好奇得不行,嘴都已經張開了,但想想這事兒吧畢竟涉及密旨,他一介小官,知道這麼多皇族内部的事未免有些逾越。
他不敢問,但趙洵直說不誤。
隻見趙洵拿出那張侯府傳信,道:“一個月前,聖上讓我去見王府郡主,我那時不在京城,不曾赴約……”
郭越聽着,點了點頭,心想怪不得聖上要動怒,大人您這不是故意抗旨嗎。
“本想着這次回去以後再去說清楚,誰知道昨夜又來傳信,聖上旨意有變,讓我不用去見郡主了。”
郭越愣了一下,“為何?”
“據說是因為郡主抱恙,卧床不起,不便待人。”
“這……這事兒竟然這麼巧?”
趙洵點了點頭,“不管如何,總歸是比無端嫁入侯府要好些,也省去我去和聖上遊說。”
郭越心裡嘀咕着“你就是想抗旨吧”,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地問:“既然如此,那大人還有何事不明白?”
趙洵便把那信放在郭越面前,郭越目光一掃,反應過來時想閉眼已經來不及了,隻見信上隻有簡單的幾個字:
——郡主抱恙,上賜婚與雲瑛公主。
郭越脫口便問:“雲瑛公主是誰?”
問完,他心想完蛋,這是自己該問的嗎?退一萬步說,這公主皇子的事,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丞來多嘴?
但此時,他想跑也跑不掉了。
趙洵看了他一眼,說:“據說是聖上失散多年的女兒。”
失散多年,前兩日認親,其中由來細節尚未調查清楚。趙洵隻是困惑,怎麼剛解除了郡主的婚約,這邊又突然來了一位公主?
“這皇室認親走得是什麼流程?”趙洵想了想,覺得很是荒唐,“才幾日,就多出了一位公主?”
“這……”郭越長大了嘴,他掏了掏耳朵,好半天才确認自己剛才聽到的不是幻覺,“大人,下官能當做剛剛什麼都沒聽見嗎?”
趙洵笑笑,“不能,而且回京之後,你去幫我查查這個‘失散多年’到底是個什麼淵源。”
“這……唉……下官領命。”郭越萬念俱灰地啃了一口餅,最後掙紮問,“大人,那這俸祿是不是也……”
“算我的,回京之後就兌現。”
“哎!那下官就先謝過大人!”
最後,趙洵将那封家書放在燭火間引燃,丢在銅盆中燒了,郭越臨走前,隻聽趙洵在他身後叮囑道:“此事,不可有第三人知道。”
郭越連忙道:“自然,請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