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輛馬車在大理寺門前停下,車夫從車上下來,将踏凳擺好,掀開簾子請車中的人下來。
大理寺門口可不是什麼随意上下的地方,門口侍衛見了,正欲上前盤問,走上前來定睛一看,正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趙洵。
大理寺卿這會兒怎麼來了?
“大……”侍衛正想上前拜見,卻見馬車上又下來一個女子,那女子衣着樸素,面上蒙着面紗。卻見大理寺卿回身去扶她,然後兩人竟然一起往門口走來!
這是誰?從打扮上來看也并非華麗富貴之人,侍衛想,總不能是大理寺卿親自把犯人給帶回來了吧?
侍衛愣住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心說這是哪出,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大理寺卿嗎?
直到兩人走到近前,趙洵看了他一眼,侍衛才連忙行禮道:“大人。”
趙洵點了點頭,“稍有些事,片刻就走。”
侍衛應下來,随即下了台階,引馬車去後院待着了。
姜慈這還是第一次見大理寺什麼樣。威嚴的府門前“大理寺”的牌匾高懸,字體蒼勁有力,僅是這三個字,就叫人不由肅然起敬。進入大門,正前方是一處廳堂,中間有一個小院,從小院又延伸出左右兩條小路,分别通往左手邊的房屋,以及右手邊的回廊。
要說這大理寺,姜慈以前拍古裝戲時經常在片場見到,不過眼下親臨現場,見此規模布置,确實是片場遠遠不可比的。
前院幾乎沒什麼人,姜慈剛一邁入院中,隻感到周圍靜悄悄的,加快腳步跟上了趙洵。
姜慈好奇道:“怎麼不見其他人?”
趙洵回答說:“此時諸位官員應該在堂中審理疑案,我們從偏院繞去獄房即可。”
姜慈緊跟趙洵,沒想到這大理寺内部結構也很巧妙,回廊将幾處房屋相連,分隔得恰到好處。兩人在那回廊中繞了好幾個圈,最終來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門前守衛明顯嚴格很多,見趙洵來,幾人一齊行禮。
趙洵點點頭,問:“常捕頭前幾日帶回來的人呢?”
“在裡間,他情緒不穩,讓他一個人待着了。”為首一人說着,随後向身後人示意道,“帶大人去。”
“大人,請随我來。”
趙洵點了點頭,姜慈便低下頭,随他一同入内,那守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雖有疑惑,但最後也沒說什麼,帶二人進去了。
一進門中,周圍立刻暗了下來,兩邊石壁通道十分狹窄,勉強容納兩個人通過。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設有一盞蠟燭,燭火幽暗,更增加了幾分陰森的色彩。通道走到盡頭便看到一排牢房,牢房中幾乎沒有光亮,隻能依稀分辨出其中有人影晃動。
姜慈看不清這些人的樣貌,但一路上卻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這個常年不見陽光的陰暗地方,鼻息間彌漫着黴味,耳邊回蕩着呻吟、咒罵、求饒和忏悔。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并非是劇組的戲碼,姜慈心中想着,初次置身這種場景,隻覺得連空氣裡都充斥着經久不散的怨氣,越往裡走,越感到窒息和心慌。
正走着,牢房深處突然傳來幾聲暴怒,姜慈都集中注意在腳下的路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趙洵察覺到她腳步一頓,便停了停等她,“你現在出去還來得及。”
姜慈搖頭,“不用。”
趙洵挑了挑眉毛,也不多勸,隻是稍稍放慢了腳步,等姜慈跟上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到前方是死路了,帶路的守衛才停下腳步,道:“就是這間了,大人。”
借着燭火微光,能看見房中角落的草堆處有一個人蜷縮着,這大概就是他們說的孫元,他低着頭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姜慈左右看了看,這間牢房倒是比之前看到的那些舒适一些,左右兩邊也都無人,清靜很多。
趙洵點點頭,“你去吧。”
守衛領命退下了,隻留兩人站在牢房門前,趙洵伸手開了鎖,裡面的人聽見聲音,身形一動,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又連忙收回視線。就像常超說的,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
看上去很難溝通。姜慈想着,要是連趙洵也無法讓他開口說話,那這一趟就算是白來了。
這念頭剛起,隻見趙洵一點也沒猶豫,直接走進牢房中,道:“孫元。”
姜慈心想也不知這人還知不知自己名字了,歪頭一看,果然見角落裡那人就像沒聽見一般,依然喃喃低語。
趙洵并不詫異,他隻是走到此人面前站定,随後蹲下身子,看着對方,一字一句道:“你還想給孫青報仇嗎?”
此話一出,牢房中瞬間安靜下來,喃喃低語頓時停下,孫元的視線慢慢移到趙洵身上,清明得哪裡像個瘋子。
趙洵繼續道:“你若信我,便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我;若是不信我,我便放你離開,也會重新找個地方護你安全。你自己決定。”
孫元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幹裂的嘴唇動了動,終于開口道:“侯、侯爺……請您一定要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