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話音落下,席間衆人皆停下手中事,視線從廳中歌舞上移開,紛紛投向了前方,卻遲遲不見有人應聲而起。
坐在後排席位的人方才也沒注意到有别人到來,此時也看不清,若不是怕在殿前失儀,他們又急又好奇,一個個恨不得站起來觀望。
衆人一來是好奇這雲瑛公主身份,畢竟在宮中多年,從來沒聽過這号人物;二來是好奇皇帝眼下是何打算,在這大壽宴席上喚這位公主前來,肯定是有大事。
那邊,皇帝等了一會兒,不見人來,也皺了皺眉毛,有些不耐了。
趙洵也反應過來,他轉頭看去,隻見雲瑛公主愣在原地,好似還未回神。趙洵想趁此機會退下,卻見那公主身邊侍女附身與她耳語兩句,公主被這麼提醒,終于回過神來,往這邊看了一眼,對上皇帝視線,身子一僵。
隻見她從席間起身,面色有些緊張,十分僵硬地笑了一下,應聲行禮,“雲瑛在。”
皇帝招招手,那侍女又悄悄在後面提醒兩句,雲瑛公主這才離席,往上座走來。
趙洵本來沒在意,隻想着趕緊離開此處,但眼下看着這位公主行動,卻越發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直到雲瑛公主上來,站在他對面,與他對視一眼,不知道怎麼的,那面色更是蒼白了幾分。
不過,底下衆人隻看到公主一席華裙,與趙洵同站在階上,有心人瞧這畫面,心中已有數了。
二皇子看着,折扇一展,掩在面前,意味深長道:“這是要給趙洵賜婚?哪家的公主這麼倒黴,嫁給這麼個人估計能悶死吧?”
太子坐在邊上看了一會兒,聞言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拿起酒杯舉在唇前,道:“别這麼說,這怎麼說也是你皇妹。”
二皇子瞧他一眼,心中嗤笑,低聲道:“這皇宮真有意思,不知道哪天就變出來一個妹妹。皇兄可知這是誰攬的功勞?”
太子搖搖頭,“不知道,隻聽說是交給和洪辦的。”
“哦。”二皇子有些意外,“和洪親自去的?那可不得了,這世上能使喚和公公的隻此一位吧?”
太子沒說話,隻仰頭飲下杯中酒。
二皇子自顧自的,不知道又聯想到了什麼,勾唇笑了起來,“看來父皇這是舊情難忘,親自将女兒找回來不說,還立刻就給配了一位乘龍快婿。”
太子搖搖頭,此時又恢複一本正經道,“皇弟,慎言。”
“好,好。”二皇子聳了聳肩,收了扇子,在手上敲了敲,忽然又心生一計,“皇兄,打個賭如何?”
太子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什麼賭?”
二皇子微微傾身,湊到他邊上,是:“你覺得這婚事,是成得,還是不成?”
太子遲疑片刻,才道:“他人私事,不可妄議。”
二皇子也不在意他說什麼,徑自宣布自己的答案,“我猜成不了。”
太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為何如此笃定?這可是聖旨,趙洵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違抗吧?”
二皇子端起酒杯,笑笑,“皇兄且繼續看吧,我若是說對了,便想要你書房裡那前不久貢上來的白玉屏。”
說了半天就是為了這個?
太子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房中确實有這麼個物件。而二皇子為何知道呢,還不是因為那日兩人同來給皇帝請安,恰逢外史獻上這麼一個白玉屏,皇帝順手賞給了太子。
這事兒過去已有月餘,沒想到二皇子還記着。
太子想到此,哭笑不得,他倒是無所謂這些,想要便拿去,對他而言這賭也無關痛癢,權當看戲了,于是一點頭,“行。”
衆人議論間,雲瑛公主卻是更加緊張了,皇帝以為她隻是膽小怯場,于是将她拉到身邊來,向衆人宣告道:“今日借太後壽辰,要向諸位宣布一件事。這位雲瑛公主,乃是朕多年前失落于民間之子,不久前才得重逢,太後賜名,封為雲瑛。”
雲瑛公主戰戰兢兢向衆人行了一禮,衆人沒想到皇帝會在壽辰上先說這事兒,都是一愣,場面一時有些冷清,公主這一禮行得不上不下,皇帝面上有些挂不住。
這時,忽然有一人起身,敬酒道:“兒臣恭祝父皇,這杯給皇妹接風洗塵了。”
皇帝聞聲看了過來,太子遙遙舉杯,利落大方,甚得帝心,“太子有心了。”
二皇子見狀便也起身,姿态倒是随意許多,他一舉杯,應付似的道:“恭祝父皇。”
皇帝點了點頭,“好。”
有兩位皇子在前,衆人都反應過來,紛紛舉杯祝賀,尴尬的氣氛頓時化解。
皇帝恢複了神色,雲瑛公主也好似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