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負責奧德裡安的主治醫生,也是被奧德裡安打上和克裡斯是熟識标簽的淺井智回頭關上門,人走了進來。
奧德裡安躺在病床上,藍色的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人走過來。
“淺井醫生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年紀輕輕就成為米花醫院出名醫生的青年拉開椅子坐到了奧德裡安旁邊,眼底流淌着少年讀不懂的情緒。
“金色頭發在人群裡還是非常顯眼的。”淺井智颔首,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奧德裡安,“溫亞德先生這個運氣還真是令人想忘都難啊。”
“…………”
奧德裡安被這話給噴得摸不着頭腦,有心想要反駁對方,一對上對方冷色調的眼睛,就莫名被冷水潑滅。
奧德裡安總覺得自己見過這種眼神,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這世上的意外多了去了。”
他小聲反駁。
淺井智給了他一個冷淡的眼神,明明一句話也沒說,奧德裡安硬生生從眼睛裡看出了譴責。
是錯覺嗎?
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要不要來個蘋果?”
奧德裡安默默轉身,因為一條腿打上石膏的緣故,行動不便的少年挪動身體,從病床上坐起來。
櫃子上放了袋水果籃子,奧德裡安挑煉着拿了個賣相不錯的蘋果遞給淺井智。順帶一提,這籃水果也是綠川光後來買上來的。
所以在聽說他是赤井秀一的朋友時,奧德裡安反倒松了口氣。比起完全是接受陌生人的好心幫忙讓人坐立不安,這種雙方有着共同朋友的幫助倒是更令人接受得快。
淺井智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蘋果,接過來,把玩着沒有吃。
“你的主治醫生是誰?”
“啊?”
奧德裡安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藍色的眼睛開始不自然地神遊:“大概……是叫佐藤的醫生吧……?”
他有點記不清楚名字,畢竟對他來說,認得每天回來查房的醫生就行了,不要太為難一個外國人的認臉能力。尤其是這個外國人當時的注意力還在别的地方的時候。
綠川光的上挑形狀的眼睛和上次在長野縣碰到的警察有些相似,見到人的第一眼時,奧德裡安便這麼覺得了。
随着接觸時間增長,小心地近距離觀察以後,他更是從中覺察出一抹微妙的相似感。說一樣又太果斷,奧德裡安說不出到底什麼感覺。
他倒沒往其他方面去想,隻是感歎了一下人的優秀總是相似的。
“哒哒。”
淺井智點了點櫃子,刻意發出聲響。
“溫亞德先生——真是對不起,和我聊天讓你感到無聊了。”
“不是、沒有。”
被點到名的奧德裡安回神,偷摸着瞄了眼青年看不出喜怒的臉。他有些窘迫地撓了撓臉頰:“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淺井智挑起一邊眉毛,淺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奧德裡安的臉:“我說希望我下一次不會又在醫院裡見到你,又或許回美國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你這形容的我好像那個在外面混不好灰溜溜跑回老家的人。”奧德裡安手肘撐着膝蓋,手撐着下巴:“不好,我覺得不妥。”
他突然直起身體,右手緊握,義正詞嚴道:“人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這回是我沒看路,但是下一次絕對不存在下一次了。”
淺井智:“……”
他試圖擡起笑容來捧場,也不知是因為是個面癱,還是因為别的什麼原因,他隻是别扭着張臉,幹巴巴地拍了兩下手。
“你加油。”
當天晚上,今天白天帝丹高中附近街道發生的車禍現場的前因後果很快便出現在貝爾摩德的手機裡。
金發碧眼的女明星看着發來的文件上多出來的一堆她離開日本時所發生的事,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是她疏忽了。
沒想到這些纏人的探員這回居然沒有全部跟着她離開,真是應了那一聲請神容易送神難。
FBI進了組織大本營以後,果然是察覺出了端倪,現在想把人引走反倒成了困難事。
奧德裡安會進入到帝丹高中這件事,貝爾摩德憑着對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的了解,奧德裡安來日本最開始絕對沒有想過要往讀書上這方面想。
一個會逃課的學生,怎麼想也不會是主動把自己送進學校的類型。
這主意究竟會是誰提出來的,懷疑對象是誰——貝爾摩德心知肚明。
常說養寵物養久了都會有感情,更何況是一個人。當對一個人的投入超過了十年,已經很難定義這段一開始隻是為了給假身份添上一筆真實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