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凱文發現柏狀态有點不對。
柏整個人蔫蔫的,頂着一副碩大的黑眼圈,額頭上還破了塊皮,一整個上午都是沒精打采的樣子。
凱文忍不住問他:“怎麼回事,昨晚沒睡好嗎?額頭怎麼還破了一塊?在哪兒磕到的?”
柏搖搖頭,一言難盡,掏出課本趴在課桌上,有氣無力地預習今天的課程。
恰逢席宸從外面走進來,掃了眼柏,露出一副冷漠敵視的表情。
這表情落入凱文眼中,凱文吓了一跳,立即壓低聲音:“什麼情況?席宸剛剛瞪了你一眼,你們兩個昨天又打架了?”
柏繼續搖頭,将腦袋埋進胳膊下面。
他害怕聞到席宸信息素的味道——昨晚的發情症狀好不容易被抑制劑壓了下去,而席宸走進教室時,那股撩人的冷杉氣息又似有若無地飄過來,在他鼻尖盤桓。
……這種狀況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柏十分絕望地想。
凱文看了看默不作聲的柏,有些摸不着頭腦,隻能歸結為兩人舊怨未了,也不好再問,幹脆換了個話題:“你這周要住校吧,要不咱們一起出去玩?”
柏原本并不想答應,他此刻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勉強,可一想到周末住校的話,席宸就在他隔壁,沒準兒要擡頭不見低頭見,便道:“行,周末一起出去。”
凱文高興地計劃起了行程。
隻是令柏沒想到的是,剛與凱文約定好,這天夜裡,他就接到了外公的電話。
外公在電話裡說:“這周六下午女王想安排你跟王儲見一面。”
柏:“……”
吸取當初伊麗莎白的教訓,女王幾乎是大刀闊斧地推進兩家聯姻的事。
無奈,柏隻能發消息跟凱文取消計劃,十分抱歉地稱自己臨時另有安排。
與此同時,席宸在隔牆另一邊接到克拉卡帕宮的來電。
克拉卡帕宮是女王日常辦公和生活的居所,打來電話的是女王身邊的私人助理秘書,秘書彬彬有禮地說:“先生,女王想安排您跟安路易斯家的繼承人見見。”
席宸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要跟安路易斯家族的人聯姻,他私下裡派人查過,知道安路易斯家有一個女兒,是個Omega,常住紐賓區,不久前女王曾安排過一次會面,但不知為何,又被突然取消。
如今終于再次提上了日程。
席宸問:“什麼時候?”
秘書答:“這周六下午。”
*
周六下午。
女王派車來接柏,柏從姑父姑母家出發。臨行前,姑母擔憂地望着他,忍不住低聲勸慰:“曆來與王室聯姻都是高攀,你不是,柏,塔利亞家族虧欠我們,在這場聯姻裡,你拿的是主動權。”
柏不置可否,與姑父姑母相互擁抱道别,轉身走向了車内。
開車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男性Beta,自我介紹是“那位先生”的管家,名叫路易,操着一口濃重的紐賓腔,一路走一路向柏滔滔不絕介紹:
“這次見面女王僅安排了您跟先生兩個人,地點在伊利斯莊園,您應該聽說過,是塔利亞家族的私人領地。”
他一直稱呼那位王儲為“先生”,柏猜測這位王儲的身份在王室内部也是保密狀态。
“莊園内有一座古堡,先生下令新近翻修了一遍,保留了原有的波菲亞時期特色。”路易斯依舊喋喋不休地說,“跟您在金彬區住的溫斯城堡很像,先生的意思是希望能讓你感覺到熟悉,住起來也會放松些……當然,女王也希望您能在這兒多住幾日。”
“城堡附近有一片湖,還有許多花田,景色不錯,先生也是費心了的,待會兒您跟先生就餐,用完餐後可以到湖邊花田走走。”
“哦對了,不知道您愛不愛騎馬,先生也可以帶您去附近的山林裡野獵……”
管家彬彬有禮的嗓音令人感到親和,兩人泛泛聊了幾句,聽着對方話裡對這位王儲的形容,柏稍稍放松了些。
似乎是個溫和有禮的人,柏想,若對方真是一個優秀到令人心生愛慕的Alpha的話,他或許……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這場婚事。
“哦對了,”車子行到了伊利斯莊園附近,路易忽然補充道,“先生身份特殊,至今并沒有承擔爵位,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稱呼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
貴族社交場自有一套不成文的禮儀,比如有身份的人一般會以爵位或封号稱呼,柏作為安路易斯家族的繼承人,有一個“子爵”的名頭,相對的,“先生”則是一般場合或下位者對上位的敬語。
柏并不能像管家路易一樣稱這位王儲為“先生”。
他透過車窗,看向外面的景色,巍峨而氣派的古堡近在眼前,一條用郁金香鋪成的花路在古堡門前筆直延伸,裝束統一的仆人站成一排,一個身着黑色王室禮服的人站在花路前,向這邊看過來。
柏皺起了眉,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看着那越來越近的身影,忍不住低聲問道:“那我該叫他什麼?”
“倒也不用客氣,”路易說,“先生特意交代過,您可以稱呼他的名字,先生單名叫做——席宸。”
說罷,車子在古堡前停了下來。
柏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預感瞬間落為現實。
柏隔着車窗看清了席宸的面孔,心底“咯噔”一聲,蔓延起一陣近乎炸裂的驚愕與荒誕。
由于車窗是單向玻璃,席宸此時還并未看到他,那張從來都是戲谑調侃或冷傲淡漠的臉上,挂着令人幾近陌生的溫和笑容。
柏僵在原地。
怎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