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默地把頭縮進被子裡。
席宸看着他:“為什麼?隻是加一個聯系方式而已。”
柏縮着頭靜了半晌:“席宸,我這個月經曆了很多事情,就算要相處,你……是不是也該給我時間先緩一下?”
席宸低頭看他,眉目間帶着些許複雜,許久,歎了一聲:“那好。不過還有一件事情……”
柏:“什麼?”
席宸:“你明天上午如果方便的話,我能不能……帶奧辛來跟你道個歉?你們以後還要在學校見到,這件事總歸要有個結果。”
柏想了半晌,點頭答應。
*
第二天席宸将奧辛帶到了柏的跟前。
奧辛緊張又愧疚,一句道歉的話說了三遍,才終于語無倫次地說了出來,他拼命向柏解釋道:“當時真的隻是誤會,我從沒想過要對你做什麼……”
柏看着他,慢慢沉了口氣。
事已至此,他對這人也沒了多少怨氣,站在奧辛的角度,即便手段卑劣了些,可确實并未想過要真的害他。
柏看着奧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戒指,雙手呈送遞到他跟前:“這是加西亞世族的魂契,懇請你收下。”
柏吃了一驚。
所謂“魂契”,是一個家族過往的見證,曆任家族掌權者都要将一滴心頭血封在契内,血液承載此人的生平,将魂契中的生平串聯起來,便是整個家族的曆史。
這是對一個家族最重要、絕不可輕易托付外人的東西。
柏皺着眉頭看向席宸。
這必然是席宸的意思——柏隻要拿了這枚魂契,即便未來王室許諾給了奧辛爵位,授勳儀式上沒有這枚魂契做見證,奧辛也不會得到任何承認。
席宸是想給他,也給安路易斯家族一個交代。
隻是這個懲戒對加西亞世族來說,似乎太重了。
柏于心不忍。
他沒有接那枚戒指,轉過身正要對席宸說些什麼,不料奧辛看他一眼,搶先道:“加西亞世族本就沒什麼可交付的,魂契交由安路易斯家族保管,本就是借了你們家族的信譽和榮光,你……如果不嫌棄的話,請收下吧。”
席宸也看向柏:“他說的沒錯,将來由安路易斯将魂契還回去,會堵住帝國上下不少人對加西亞非議不休的嘴。”
柏先是皺眉,随即明白了席宸的意思。
對加西亞世族來說,這既是懲戒,也是借安路易斯家族之手給予的恩惠,這個充滿非議的姓氏未來若能得到安路易斯家族的背書,在諸多貴族之間,腳跟也會站穩一些。
席宸又說:“況且你外公将來詢問起來,也總要給他個說法。”
柏:“……”
事情鬧成這樣,溫斯公爵即便一時不知情,未來也難免打聽出什麼,看在奧辛肯交出魂契的誠意上,就算他本人并不屑于賣加西亞什麼面子,但柏收了魂契,公爵大概率也不會再為此事計較。
如此,加西亞領了安路易斯家族的恩情,席宸既彌補柏、也防了溫斯公爵未來找麻煩的可能,王室則得到了加西亞的效忠。
一舉多得。
柏忍不住看了席宸一眼,忽然覺得這個二十歲的王儲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莫測一些。
他最終将那枚戒指從奧辛手中接過。
奧辛站起身又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在席宸示意下離開。
靜谧的休憩室隻剩下柏和席宸兩個人。
柏低頭凝視那枚戒指:因年代久遠而泛黑的白銀被镂刻成精雕細琢的花豹圖案——是加西亞世族的族徽。
他小心将戒指放入衣帶,并在外圍畫了一圈小小的防盜結界。
席宸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着,眉目不覺間變得溫柔,低聲問道:“我咨詢過醫生,他們說你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我在伊利斯莊園給你準備了住處,要不……”
柏:“不了,我在這兒多住一晚。”
席宸:“……”
早知道是這樣……柏還是并不太願意跟他相處。
罷了,以前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彌補的。
于是席宸又問:“那我明天早晨派車來接你?我們……一起上學?”
考慮到從這家醫院打車的難度,柏猶豫片刻,沒有拒絕,最終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