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明明沒有動用魔法,來回的路上也沒有驚動任何人……除了蘇珊娜。
柏搭着眼睛,用叉子将盤子裡的牛排狠狠叉了一下,問:“您又動用莊園法陣來監視我了?”
溫斯公爵:“……這哪能算監視?外公就是擔心,怕你夜裡睡不好。”
柏:“哦。”
溫斯莊園地下隐藏着一個巨大的守護法陣,按外公的說法,是設來防賊用,可西魔法帝國沒哪個賊吃飽了撐的敢偷到溫斯公爵頭上,所以這個法陣最頻繁的用途是監視柏。
柏小時候上學,放學,在莊園裡追羊群玩,躲在某一處樹叢裡打瞌睡,甚至鬧脾氣了偷跑到農戶家裡蹭飯吃,溫斯公爵全都知道。
柏冷淡地瞥了外公一眼,他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從去年起他就要求外公撤掉這個法陣對他的錨點,外公不答應。
此刻他也懶得再說什麼,食不知味地喝了兩口牛奶,心裡琢磨着昨天夜裡驟然抓住的線索,臉上的表情淡了些,半晌,再也吃不下東西。
柏說:“我出去走走。”
他要花點時間做一番心理建設。
*
溫斯古堡外是一大片草坪,銜接着莊園裡廣闊的農田和牧場,牧場後是一大片山林。
晨光熹微,目之所及皆是平靜又充滿生機的綠意。
柏看到在農田或牧場中忙碌的人,大部分都換了新面孔,但有一隻邊牧從那些面孔中飛奔過來,身後跟着一個柏熟識的人——牧場管理員伍德先生。
伍德先生是外公年輕時的舊部,受了點傷退役下來,沒再領過什麼軍職,跟妻兒一起在溫斯莊園安頓。
邊牧是外公養的,跟柏很熟,或許是天性使然,自發領了份陪伍德先生牧羊的閑差,此時尋着柏的氣息追過來,一路跑一路“汪汪汪”地大叫,開心地像在撒歡。
柏笑了一下,朝邊牧打招呼,随即被五歲大的狗狗一下子撲在身上,撞得他差點趔趄了一跤。
邊牧興奮異常,長得比以前更壯了些,在柏身上來回蹭。
柏不得不想辦法制止:“行行行,别舔!把爪子放下去……我衣服都被你刨髒了!”
手忙腳亂地折騰了片刻,狗子終于安靜下來,圍着他轉圈圈。
柏無奈地看了眼自己早晨剛換的白T恤,已經印了好幾個狗爪印。
而邊牧還在他身旁嗅來嗅去,柏搖搖頭,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攤開手,向狗狗展示自己的清白:“沒帶飛盤,也沒有球……我昨晚沒睡好,困得很,下午再陪你玩。”
邊牧看着他,委屈地“嗚嗷”了一聲,在柏身邊坐下。
柏伸手摸了摸狗狗的腦袋。
這時,上了年紀的伍德先生終于趕過來,笑着沖柏打招呼:“少爺,回來了?”
柏點點頭,打量了伍德先生一眼,見對方似乎比以前更精神了些。
“您太太最近怎麼樣?”柏問道。
伍德先生的太太年前生了場大病,外公曾派人去照料,還專程聯系了醫院,如今看來應該恢複得不錯。
伍德先生點點頭:“托公爵的福,命是保住了,以後怕是要休養一段日子,也做不了什麼太重的活計。”
柏:“年紀大了,哪有那麼多重活需要做,您跟外公說一聲,讓他給您撥派人手。”
伍德先生:“該說的都說了,公爵哪還有不答應的。倒是你……”
說着,他看了柏一眼,似乎想問什麼,但此時在柏身邊坐着的邊牧忽然嗅到了什麼味道,忍不住将腦袋往柏身後探去,片刻後,用鼻尖蹭了蹭柏的後頸。
柏:“!!!”
他吓得從地上跳了起來,一臉驚愕地望着地上的大狗。
狗子:“汪?”
柏:“……”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伍德先生很快意識到什麼,皺起眉,嚴厲地吹了聲口哨,把邊牧叫回來,用手拍了下狗的腦袋。
狗子:“嗚汪……”
柏注意到伍德先生手腕處有一個紅點,隐沒在蒼老的皮膚裡,似乎是……死誓。
伍德先生擡頭,對柏安慰道:“莎莎這些年在牧場裡撒歡慣了,跟着人,沒大沒小,我回去教訓它。”
邊牧的名字叫“莎莎”,柏小時候取的,為了氣他姐。
柏搖搖頭,說:“沒什麼。”
他知道伍德先生大概了解過他由A轉O的事情,否則不會許下“死誓”。
猶豫片刻,柏對邊牧叫道:“莎莎,過來!”
狗子聽話地跑到他腿邊蹭蹭,柏蹲下身,讓狗子繼續圍着自己打轉,熟悉他身上可能與先前略有差異的氣息。
伍德先生盯着柏,張了張嘴,眼神裡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許久,他輕歎一聲,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