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看着席宸将兩千遍手寫的校規從箱子裡搬出來時，目瞪口呆。

“整整兩千遍，一遍不少。”席宸将稿紙翻開給他看，“你可以讓家仆點數，我保證沒用魔法，都是自己抄的。”

“你……”

柏當然記得自己玩笑般讓席宸抄兩千遍校規的事，但很快他就把這件事忘了，席宸的作息他有過目睹，想從那密密麻麻的日程中抽出時間來抄寫這兩千遍，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況且奧辛當時已經道過歉，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柏并沒有打算揪着這件事不放。

沒想到席宸居然真的做了。

柏哪有心思再去點數，他脫口而出道：“你寫了多久？”

“大概十幾天？”席宸臉上帶着些不易察覺的讨好，“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寫，就是……廢筆了些。”

“……”

柏看着那半臂高的稿紙，愣在那兒。

“還有這個。”

席宸又拿起一個盒子，打開。

盒子裡放着一件護袖式樣的武器，有金屬質地的固定器和機括，有點類似于袖弩。

柏半晌才将視線從那疊厚厚的稿紙上抽回來，看了武器一眼，問：“這是什麼？”

“袖槍。”席宸介紹道，“那天夜裡我們追查聖水教會，你……跟那個似乎是你姐姐的人交手，還記得對方攻擊你時用的那種魔法武器麼？”

席宸沒再避諱伊麗莎白的事，柏也沒太多反應，兩人心照不宣地把這件事情略過。

柏：“是這個東西？”

席宸“嗯”了一聲：“剛收繳了一批，手下人特意送了過來，原本是要拿去拆解研究的，但我想先給你看看。”

柏從席宸手裡接過那柄“袖槍”，感到沉甸甸的，護腕上方有個羅盤樣的裝置，連接着一個長條狀的類似于魔法棒材質的發射器，羅盤正中則嵌着一塊石頭。

“這是什麼？”柏指着那個看起來有些特别的石頭問。

“機轉石。”席宸說，“用來牽引魔法的裝置……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開闊的地方？我可以給你演示一下。”

溫斯莊園有的是開闊場地，柏點點頭，思索了一下最合适的地點，索性将席宸帶到了外公剛剛提過的湖邊。

午飯後的溫斯莊園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四周很安靜，席宸站在風吹草長的湖岸上，将袖槍綁在右臂上，擡起右臂對準寬闊而平靜的湖面。

他微曲中指，将極其微弱的魔法注入袖槍上方的機轉石内，扣動機括，隻聽“咔哒”一聲，袖槍發射器端□□出一道極其刺目的白光——是正統的白魔法光束！

那光芒飛出十幾米，落入湖中炸開，光暈在湖面上掀起一片片的漣漪。

柏：“這……”

席宸修的明明是黑魔法。

他略顯詫異地看向對方，而席宸将袖槍取下來，戴在柏手臂上：“你試試。”

柏照着席宸的樣子穿戴好武器，擡手，對準湖面，正欲向機轉石内注入魔力，席宸打斷道：“輕一點，機轉石很脆弱，魔力太多的話會使它難以承載而崩解。”

柏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該使用多大的力道。

席宸走過去，站在柏後方，将手搭在柏手臂上，托着他的手腕，示範性地讓指尖魔法流淌過柏的腕心，又順着兩人皮膚的接觸，将魔力導入機轉石，壓着柏的食指扣動機括。

和方才一樣的白魔法光束激發出來，光暈和漣漪散開，有幾條魚在湖面上翻起肚子。

柏體會到席宸方才所用魔法的力度——的确十分輕微，比将魔力導入魔法棒，召喚最低等級的魔法還要微妙。

但激發出的能量卻十分巨大，方才那一道光束的力量，幾乎是一個初階魔法師的實力頂峰，甚至帶出了後坐力，以緻于柏在激發魔法時，不可避免地往後退了一步，撞到席宸肩膀上，又被對方穩穩扶住。

席宸搭在柏肩膀上的手停留片刻，最終放開，說：“你自己試試。”

柏依照方才的感覺，再次擡手，扣動機括，牽引出強勁的魔法力量。

片刻後，看着光束在湖面上緩緩散開，柏怔了半晌，轉過頭問道：“這是什麼原理？”

“麻瓜的納米科技，配合工業煉金生産的機轉石……”席宸盡量言簡意赅地解釋道，“大體來說，就是用納米技術将原本巨大且複雜的陣法勾勒在機轉石上，機轉石由具有魔法耐受力的礦物凝練而成，本身并不具備魔法，但可以承載陣法的雕刻，隻需一丁點魔力做牽引，就可以借助法陣的轉換，釋放出強勁且擁有固定力度的攻擊。”

柏在腦海裡消化了一會兒這段話的意思，很快想明白道：“所以不管修習的是哪種魔法，自然系魔法也好、黑魔法也罷，因為導入機轉石的魔力并不做區分，隻會根據固定法陣的轉化——因為法陣是用白魔法勾勒的，所以隻會釋放白魔法？”

席宸頗為贊賞地望着他：“沒錯。不過這隻是個最低端的玩意兒，因為對魔法注入的力度有限制，即便是用最微弱的魔力做牽引，一般魔法師也很難掌控好，很容易讓機轉石碎掉。”

柏低下頭把袖槍又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這可是個創世紀的發明，可以讓所有魔法師都突破魔法血脈的限制……哪個家夥研究出來的？”

席宸搖搖頭，神色嚴肅下來：“目前還在調查，這東西并沒有個确切來源，卻在帝國黑市裡流通，其他國家明面上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東西，眼下這批，還是從……一個民間組織手裡截獲的。”

其實是從李威爾手下的一支隊伍裡拿到的，但李威爾和反貓頭鷹組織跟柏的姐姐有關，席宸不想再提這件事，也不太想把事情描述得過于複雜。

柏卻敏銳地察覺到事情背後的玄機：“帝國黑市上流通？但不知道來源？那……議院和政府呢，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席宸輕哧一聲：“他們知道的話也不會等到我來查了。”

柏：“這把袖槍也是送給我的嗎？”

席宸點點頭：“你喜歡當然可以留下，而且……”

他略顯斟酌地看了看柏。

柏擡頭與他對視一眼。

席宸：“這種武器我們收繳後，也在研究，機轉石的生産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陣法的刻畫，需要一個精通戰鬥魔法的人來不斷試驗……”

柏點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這種武器使用起來可以突破大部分魔法血脈的限制，但在研發上，需要戰鬥型魔法師給予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