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悟跟着書童兒在迷宮樣的西門府裡又繞了一遭,才從東角門出去。他一邊走,一邊大口喘着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穿越了,穿進了古典文學名著《金瓶梅》!看這意思還不是潔本!徐應悟心裡無限窩火。穿成誰不好,穿個沒廉恥的臭狗腿子!不對,話也不能這麼說。這書裡全員惡人,沒幾個有好下場。即便穿成西門大官人,他也活不過……
哎呀!徐應悟心一沉。
根據昨晚席上聽到的情況判斷,西門慶前不久剛加官進爵,喜得貴子,走上了人生巅峰。可這也是他短暫一生最春風得意的頂點,接下來,就要走下坡路了!
先是寶貝兒子官哥兒被潘金蓮吓死,然後唯一走心的愛妾李瓶兒也因崩漏之疾死于非命。短暫悲痛後西門慶變本加厲地貪色縱欲,終于精盡而亡,西門府也随之樹倒猢狲散。應伯爵在西門慶死後迅速投靠了新的金主,可新金主沒有西門慶那麼“好忽悠”,他沒了大靠山,卻改不掉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很快沒了生計,最終窮困潦倒而死。
媽的,這蛆蟲般卑微又可笑的人生!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怎麼可能甘心接受這種命運?徐應悟當即就決定逆天改命,奮發圖強,用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的明天……
可他能幹什麼呢?考科舉?他連繁體字都不會寫。做生意?沒本錢,應伯爵要是有資本自己做買賣,哪會跟着西門慶吃些殘羹冷炙。打零工?那不還是一樣仰人鼻息,有上頓沒下頓的。思來想去,他發現自己還是隻有跟着西門慶混這一條路可走。
西門慶是個很成功的買賣人,商業版圖越做越大,又新捐了官,家大業大、千頭萬緒的,總得有人幫忙打下手。徐應悟琢磨着,西門慶這人雖然貪婪好色、嚣張跋扈,但其實對應伯爵還挺不錯的。
原著裡不止一次寫到,他明知應伯爵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斂财,應伯爵幫他辦事拿了多少回扣他心裡門兒清,可他到死也沒過虧待過應伯爵一回,這麼多年“酒肉朋友”的交情還是有的。給西門慶打工,總比給别的阿貓阿狗打工靠譜些。
幫閑就幫閑吧,這個職業本身并不丢人,你看人家高俅,不就靠着幫閑……高俅确實不是什麼好榜樣,徐應悟想,但這也說明幫閑還是很有前途的嘛。
唯一的問題是,西門慶是個短命鬼。西門慶一死,應伯爵也就沒活頭了。
徐應悟想起西門慶的死因和死狀,裆下一涼。這人是活活啪死的!不過……徐應悟轉念一想,不這麼啪,不就行了嗎?都說西門慶死于縱欲過度、精盡而亡,其實按書裡的描述,他應該是心腦血管和前列腺出了問題,才會在啪啪過程中“馬上風”,“脫陽而死”。那如果能勸他修身養性、不近女色,不就能讓他多活幾年?
思路一打開,徐應悟立刻又有了生的希望。他決定成為西門慶的生活方式導師,從現在起引導他戒酒戒色、愛惜身體,過上精細飲食、早睡早起、紫砂杯裡泡枸杞的健康生活。西門慶無災無病、享壽百年,作為他的好兄弟、好幫手,徐應悟不就相當于有穩定編制啦!
徐應悟有了主意,心情松快了些。他正要開口問書童兒話,卻見書童兒還在邊走邊哭。
這書童兒才滿十六歲,長得眉清目秀,白淨纖細,确實是直男偶爾開開葷會喜歡的類型,可徐應悟卻提不起興趣。他隻顧抽抽嗒嗒、擤鼻涕抹眼淚的,徐應悟着實不耐煩,沒好氣地沖他道:“哭什麼哭!我又不碰你!還把你委屈的!”
書童兒應聲竟惱了,跺腳道:“你不碰我你占着我作甚?!怕人知道你是個軟腳兒、提不起來的?臭花子你好沒羞!平白耽誤我一場……”說着雙拳就往徐應悟身上招呼。
疼倒不疼,小貓撓癢似的,可徐應悟一下火就上來了。
應伯爵你怎麼混成這樣?連賤買賤賣的娈童……沒有說娈童不好的意思,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貴賤……連十幾歲小孩兒都敢指着鼻子罵你!你的臉往哪兒擱?你的尊嚴何在?你特麼還是不是個男人?!
書童兒這麼一鬧,路人紛紛側目,嬉笑着對着他倆指指戳戳。徐應悟哪受過這種侮辱,臉像豬肝似的,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他拽過書童兒,把他脖子夾在自己腋下,拖着他往東疾走。
進了門,徐應悟一把将書童兒搡到地上,踹他一腳,叉腰罵道:“你他媽是不是個男人?給人當婊子還當上瘾了?一大小夥子,幹點兒什麼不好!你當跟着你那大官人能落下什麼好?過不了幾年他就……新鮮夠了,把你像條狗一樣扔出來,你落下一身傷病,後半輩子可怎麼活?光盯着眼前那幾吊錢,有什麼出息!”
書童兒坐在地上用手背抹淚:“你管我?跟着你又有什麼好?連幾吊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