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糾結着怎麼澄清,西門慶忽然沖躲在堂屋門後的張松一伸手,用那副慣常的主子對奴才的口吻說道:“我那龍香脂呢?拿來!”
張松撇撇嘴轉身回房,很快又出來,不情不願地将一白瓷小盒交到西門慶手中。西門慶橫他一眼道:“滾出去,少在這裡礙事!”
徐應悟趕緊勸道:“诶不打緊,他睡得死。”說完緊着推西門慶往裡間去,回頭沖張松使眼色叫他回房。
那雙含情美目在暗夜裡瑩光閃動,兩人鼻尖相觸,深深看進彼此眼中。“我想要甚麼,慶哥兒都給?”徐應悟問道。
西門慶并不答應,卻不知從哪裡摸出那白瓷盒子,塞進徐應悟手裡。
即便隻是一場春夢,徐應悟也欣喜若狂。
“應二哥。”西門慶一聲叫喚,把徐應悟從迷亂中喚醒。徐應悟胡亂抓起手邊一團衣物為彼此擦拭身體,繼而急吼吼撲住西門慶,将他緊緊抱在懷裡。兩人才酣暢交合一場,不由得陶然忘機,并頭交股而眠。
轉天早晨,徐應悟睜開眼,正對上那雙含笑的桃花眼,他心頭一震,驚覺一切并不是夢。
激情稍褪,他這才覺出奇怪來。這冤家怎的沒來由性情大變,就這麼輕易叫他入了?他記起夜裡西門慶親自敲開他家門、撲上來便動情灑淚這一出,料想昨兒西門慶一定遭遇了什麼足以令他放下身段的大事。
“慶哥兒睡得可好?身上可還疼?”徐應悟撫摩他後背,柔聲道,“你趴下,叫我瞧瞧傷着沒?”
西門慶攮他一拳笑道:“看恁娘個短兒!你爹好着呢!叫我瞧瞧你那根泥棍兒折了沒?”
徐應悟攢指呵氣,作勢要撓他癢兒,兩人嬉鬧了一陣兒,最終又臉貼臉摟抱在一起。徐應悟問道:“昨兒我走之後,你同那小倌兒幹甚麼了?怎的一見我就哭?他說甚麼了?”
西門慶閉目輕笑一聲,強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可心卻悚然揪緊。那小倌說了許多,但決不能讓他應二哥知道。隻因那小倌已然死了。
“他說,應二哥叫他學我的語音神态,還偷了我的衣裳給他穿。”西門慶虛眼壞笑,難掩得意,“應二哥愛遮住他下半張臉,每每醉酒便抱着他哭叫‘慶哥兒’,有時還……唔,唔……”
徐應悟臊得惱羞成怒,捂住他嘴不叫他繼續說。西門慶笑得兩眼彎彎,硬扒開他的手,擰着脖子嚷道:“偷了我的汗巾……哈哈哈哈……聞着味兒……唔……”
徐應悟隻得吻上去堵他嘴,雙唇含住他舌尖不讓他發聲。西門慶哼笑一聲,主動探出舌頭在徐應悟口中勾舔撩撥,兩人又親得缱绻難分。
西門慶松口後急喘幾下,星眼朦胧眷眷看着他道:“應二哥不願記起的,便忘了吧。從今往後,我也隻記得你對我的好。”
昨晚那小倌經不起吓唬,聞見烙鐵味兒便吓得尿濕了褲子,一個勁兒說“他想的是你”、“他心裡全是你、從來沒别人”,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應伯爵死也不願讓人知道的事兒全吐露出來。
西門慶震驚而後恍然,他應二哥今時往日諸多奇怪之舉,竟全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