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晝帶着能正常出現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兩位朋友站在家門口，一時拿不準自己有沒有找錯路，或者是不是家人發迹搬走了。

門敞開着，屋子裡一目了然。一位陌生的女人拿着本小冊子，在溫柔地給一個同樣陌生的大約三四歲的小孩子講故事。

小孩聽覺敏銳，扭頭對門外的三人打招呼，興高采烈從懷裡鑽出來，“媽媽，三個姐姐！”

她順着看向門外，怔了片刻，遲疑道：“你是…希晝？”

希晝點點頭，也很躊躇，按理說宅基地不允許買賣，應該不會換一批人住。可這整個屋子裡裡外外都透着陌生，很新，而且從兩層小屋變成了三層的洋樓，完全不一樣了。

而且，這個人認識她。

希晝真怕下一秒這位母親就要說“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這種傻話。

她就看着女人動作迅速，一邊把廚房裡的人喊出來，一邊拿起手機撥電話。

“爸，希晝回來了！快點出來！”

“喂，媽，你和阿明快點回來，希晝回來了。”

聽到哥哥的名字，希晝終于确定這間屋子住的還是她的家人。

爸爸已經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希晝，眼底已經溢出一層淚，連忙拉着她和一旁的同伴坐上沙發，講話時已經哽咽了，“你們終于讀好書回來啦？”

“那還，還沒有。”希晝絞盡腦汁想着委婉的詞兒，但死活沒想出來，幹脆擺爛了，“爸爸你聽沒聽說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什麼的，我就上了五天學。”

爸爸“啊”了一聲，滿臉不可思議，“姑娘你真要成仙啊？聽說修仙有很多殺妻證道的，你可得悠着點兒啊，别看走眼跟那種人結婚！”

“那，那倒也不至于。我讀完書還是要回家發展的哈。”希晝驚歎自己爸爸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連忙扯開了話題，“我有兩個朋友這兩天得在這兒住一下，行不行啊爸爸？”

“那必須行。”爸爸看了眼乖乖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女孩子，尋思還有一個怎麼沒跟着一起來，張口問：“還有一個朋友是？”

“啊……”希晝解釋，“還有一個，你得等我把她撈上來。”

撈？

爸爸很難理解這個字會被用在她女兒的朋友身上。但沒關系，出了家門看見河裡的美人魚就可以了。

爸爸大為震撼，活了大半輩子也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會有人魚這種物種。

“叔叔好。”佩戴了語言轉換器的魚繪顔雖然感覺身上髒兮兮的，但還是高高興興和他打招呼。

爸爸更加震撼了，人魚居然還會講人話！

他小聲問希晝，“人魚算哺乳動物還是算魚類啊？”

想了想覺得不太禮貌，重新問“真撈上來了會不會渴死啊？她睡覺又能睡哪裡？咱家沒浴缸啊。”

最後善良的爸爸找了個大桶灌滿水，給她當作簡陋的迷你卧室。

魚繪顔一點也不嫌棄，感動得快把希晝的爸爸當自己的爸爸了，蒼天還是垂青自己啊，終于有幹淨的水了！

很快家人團聚，哥哥正式給她介紹新來的家人，“她是我老婆，這是我女兒。”

希晝震驚，“哥你不是說打算單身一輩子嗎？五年前你連戀愛都沒談，五年後連娃都那麼大了？”

哥哥摸摸鼻子，“人生處處是意外，哪裡說得準。”

魚繪顔沉重的點頭。

一家人高高興興攜着小姑娘往屋裡轉悠，原來是走的那年屋子被台風刮沒了，于是重新修了一棟。三層的洋房，給希晝留了第三層。簡單裝修過，以前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全留着沒動。

又攜着她往院子裡走，前兩年爸爸種了李子樹、橘子樹。現在正是橘子成熟的時候，爸爸自然而然摘下一盆給三個小姑娘。

接着又一同吃了晚飯，有清蒸蟹、紅燒蝦、花菜炒肉、烤鴨等等，滿是家鄉的味道。

飯桌上，希晝高高興興問，“我回來時間不長，明天下午還要跟國家講一下這個持久的五年，上午去奶奶家不？”

幾個人神色都變得不自然，爸爸寬大的手攬住懷裡的小孩，自然而然捂住了她的耳朵，低聲說：“也好，明天你去磕個頭。”

希晝瞪大眼睛，耳朵聽見自己在問，“哪年？”

“你走那年。”

見了墳，拜了人，心底無端缺了一塊兒。她忽然意識到時間流速問題指向了一個詞——壽命論。

365*5=1825。

要是家人能活到她回來，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好吧，鬼也不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