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熟悉氣息的車後座。冷風拂過,帶有鎮定心神的作用。
向菀蜷縮在真皮座椅上,朦胧的意識逐漸聚攏。
最先注意到的,是即使在白天,也要亮起的星空頂。
身邊男生相當不耐煩的聲音清晰傳來,“中暑?那要怎麼辦?水給她喝了,但還在昏迷。幹脆把她送醫院——”
一聽醫院兩個字,向菀強撐着要坐起身:“不、我不去醫院。”
她這一起身,才發現路延希的手一直都覆蓋在她的額頭上,為了更快降溫,手掌有濕潤的水迹。
放置台上,立着半瓶依雲礦泉水。
路延希看到她醒了,心裡總算松口氣,直接挂了電話。
“你确定不去醫院?”
路延希把剩下的礦泉水遞給她,再給她開了一瓶新的。
向菀确定地點頭。
她現在畢業了,不是學生,在路家也是兼職,根本沒有多餘的保險報銷。
去了醫院這個吞金窟,可能得把人押到醫院。
路延希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忘了,我家有醫院。”
就算沒有,還輪得到她花錢?
當他死了?
這女生,真是懂得如何激怒他。
向菀還真沒想起這茬,但她雖然看着瘦,身體還算健康,如今的情況隻是稍微中暑,多喝幾口水就會好。
“真不用了……”
“你說的不算。”
路延希哼聲,直接讓司機開去醫院。再囑咐開穩一點。
向菀還是被拉去醫院,但不是路家參股的私立醫院,而是附近某三甲醫院的國際部,挂了個專家号。
向菀還是第一次來到超一線城市的醫院,縣城的醫院大部分處于悠閑的狀态,人也不算多,因為但凡是重點的病,都會被送到市裡的公立醫院。
而這家醫院,無論是患者還是醫生,腳步都很匆忙,現在是快要下班的時間點,配合窗外透過來的夕陽,有一種世界末日來臨前的錯覺。消毒水味像一種兇險預兆。
牆壁上的液晶屏上顯示着患者的名字,剛剛向菀被迫交出身份證,遞給路延希。
但大少爺顯然也是第一次獨自待人來醫院挂号,他沒讓司機跟着,在大廳饒了一會兒,問了個志願者,才找到挂号窗口。
向菀看到挂号的數額,差點再次暈過去,同時,心底也有個後悔的聲音——當醫生應該也挺有錢的,志願還是應該報臨床。
排了一會兒隊,路延希就拽着她進了診室,挂的号是全科醫生,很奇怪地看了眼男生女生,其中,男孩子英俊的面容,盛氣淩人,女孩子有點落魄地跟在後面。很像那種八點檔劇情。
醫生咳嗽了下,還是推了推眼鏡,問患者有什麼不适。路延希直接充當家屬的職位,說她中暑。
為向菀查體後,醫生說:“你女朋友沒什麼大事,隻是身體太虛了。中暑的症狀也快消退了。”
向菀為“女朋友”三個字感到頭皮發麻。但要說自己隻是傭人,旁邊這位是自己的雇主,又很奇怪。雇主為什麼要親自帶傭人過來看病。
嗯,這個也能解釋,因為她的這位雇主腦子不正常。
以上想法在腦子裡過了一圈,她又覺得醫生不會在意這些沒用的廢話。于是保持沉默。
路延希同樣沒吭聲,又問了暈車症狀能否緩解,醫生給開了點暈車藥做備用。
整個就診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向菀覺得,應該看醫生的另有其人。或者說,路延希想要為醫院創收,做點慈善。
這麼一忙活,倆人走出診室,都已經餓了。
路延希取了藥,丢給向菀,她把藥塞進雙肩包裡。包太鼓,有點費勁。路延希則直接把裡面的T恤和牛仔褲拿出來,嫌棄的目光看了一眼,“你買這些垃圾做什麼。”
“這是新買的。”
“你這個假包也是?”
路延希直接把她的包也拿過來,向菀還以為他要扔掉,正要去搶。
但他一隻手拎着裝衣服的塑料袋子和雙肩包背帶。催促她快點走。
路延希的司機張叔也認識向菀,問了她身體怎麼樣,向菀說沒事。心裡暗自觀察張叔。
也不知道路延希是怎麼跟張叔說,要來商城這邊找她。在路家工作的人都是人精,會不會被他發現。
但,迄今為止,路延希也就親過她兩次而已,平時的行為沒有過于奇怪……或者說,路延希這個人就是奇怪本身,奇怪對他來說才是常态。
但向菀也并不害怕張叔跟誰打小報告,不如說,假如被發現,于她而言是有利的。
在路延希的命令下,張叔送他們到附近的餐廳吃飯。
不需要預約便可就餐的米其林餐廳裡,冷氣很足,向菀經曆過暴曬,此刻反而有點冷,路延希讓服務生送來一條薄毯。
其他客人穿得珠光寶氣,大多都是來約會的情侶。
路延希和向菀都是學生,硬是靠着年輕面龐壓住了身上不夠正式的着裝。
服務生送來茶水,路延希則取過菜單,點了幾個向菀根本不認識名稱的菜。
落地窗下的景色,所有行人和車輛變成玩具那般大小。
她覺得,應該對路延希說句謝謝。
但男生臉上總是冷漠,夾雜點不耐煩的神情,讓人很難開口。
路延希看到對面的女生欲言又止,才終于興師問罪,先是問她為什麼不接電話,不彙報行程。
向菀老老實實回答,手機丢了,她在路邊等宋惠和繼父,但他們好像完全把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