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的目光流露出擔憂,最後的落點也僅僅是她是否喜歡他。
“我……不反感他。”
向菀實在說不出口,她和路延希在一起的真實理由。也同樣不能假裝地說出喜歡他。
隻硬邦邦地說出中性的詞彙。
震驚過後,秦蘇反而笑笑,安慰她似的,“反正路延希長得不錯,還有錢,就算以後分手,他也不會虧待你——他對你不摳門吧?”
向菀搖頭,就在剛剛,路延希又轉給她十幾萬。
她幹脆把短信提醒取消了。眼不見心不煩。
任何人都以為她和路延希不會長久。路人是這樣認為,朋友是這樣認為,連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
路延希又打算什麼時候跟她分手呢?
這些錢,算是對她的補償?
向菀隐約是這樣感覺的。
秦蘇聽說路延希要請她吃飯,頭搖成撥浪鼓,“哼,讓他省省吧。又不是結婚,搞什麼請客,誰最後是你老公還不一定呢。”
倆人離開哈根達斯店,去樓上逛街。
這是一座非奢侈品入駐商場,但裡面的價格仍然動辄四五百以上。
向菀翻到一件平平無奇的連衣裙标簽,上面2989的數字把她手給燙了一下,故作平靜地拉着秦蘇的手溜走了。
向菀唯一能買得起的牌子隻有優衣庫,沒有銷售緊緊盯着,她輕松不少,在裡面選了一件打過五折的白色半袖和牛仔短褲,可以外穿,也可以等穿舊了當睡衣,再買了幾條内褲和襪子,最後,她買下一個銀色惠普的中端筆記本,就算結束今天的購物。
秦蘇不是一個追求名牌的女生,比起性價比,她更注重獨特的設計感,選了件吊帶裙和漁夫帽。
到了晚上,她們一起吃了烤魚,玩到九點才回家。
向菀刷開公寓的指紋鎖,裡面靜悄悄的。
物業打來電話,給她送來幾大袋子的香奈兒。向菀隻讓他們把盒子放在門口,沒有打開去看。
衣服,鞋子,包,在她眼裡都一樣,隻要能穿就行。
珠寶或許可以保值,但保管又是一門學問。
普通人擁有這些,除了滿足虛榮心,屬實沒有必要。
她以為路延希已經睡了,但哪裡都沒找到他的人。
下意識想給他發微信過去,隻有三個字“你在哪”。
沒收到回複。
幾分鐘後,向菀才困惑地反思,她何必知道他在哪裡,不論他在哪,她隻管做自己的事好了。
非常後悔自己不動腦子,急忙補充一句“我用你的沐浴露可以嗎?”
以此來掩蓋上一句話的意圖。
希望他不要誤會就好了。
向菀沮喪地把手機扔在床上,插上數據線充電。
手機上,有消息跳出來,她點開,看到的隻是室友給她發的照片點贊。
鎖掉手機,向菀思索片刻。
她的戀愛經驗還是太少了,一點點差錯都容易驚慌。
身為從小到大的好學生,向菀把這歸因于練習不足。
但出于道德的考量,多線并行顯然是違反規則,向菀決定利用互聯網補充大量理論知識。
她抱着筆記本來到書房,連網線後,很快投入到新買的電子産品裡。房間很靜,她戴上耳機,心也安然沉寂下來。
臨睡覺前,向菀把衣服洗了,打算睡在次卧。
她在書架上挑一本用來催眠的書。
路延希學哲學,即使不去上課,也會買來大量專業相關的書籍。
他幾乎從來不做筆記,隻會用不同顔色的便利貼貼在重點書頁的上方,有的書就會變得五顔六色。
向菀打眼一看,把其中最五顔六色的書抽出來,是一本《理想國》。
她正要走回卧室,就瞥到暑假最下面一格,有本眼熟的書。
向菀彎身一看,随後呆滞在原地。
一整排都是自己的舊書。
包括課本,習題冊,錯題集,作業本,草稿本。
原以為被賣掉的舊書,被整齊妥當地豎在充斥木質香的書架之中。
它們本身沒有意義,唯一的意義是承載了她一部分過去。
一段對其他人而言微不足道的過去。
這段過去出現在這裡,讓她有種被珍惜的錯覺。
向菀把懷裡的書抱緊,步伐急匆匆地回到卧室。像是不敢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就要有什麼尖銳東西穿過塵埃,穿過皮囊,穿過肋骨,釘進某個絕不能失去的重要部位的深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