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心裡發愁,正要跟女學生談。一轉頭,向菀已經不見了。
***
夜已漸深。
向菀趁警察不注意,偷偷從調解室溜走。
她随手把用來冰敷的冰袋扔到垃圾桶裡,往門口的一輛賓利走去。
路家男女主人常用的車型以及車牌号,向菀都記在腦中。
她一靠近,坐在副駕駛的保镖立刻下車攔住她。
片刻後,後座降下來半扇車窗,淡淡命令,“讓她進來。”
雖然在路家工作了兩年半,但向菀見過路夫人的次數不算多,和她也相當陌生。平時,路夫人和路總都是不會多看傭人一眼。
向菀對她,也不過是對待前老闆一樣,都是不需要再讨好的人。
車内燈光充足,溫度也很适宜。連氣味都是向菀所熟悉的。是路夫人常用的一款迪奧香水,後調深沉而香醇。
路夫人的膝上有筆記本電腦,臉上也并無焦急,好像兒子今晚的事不過是非常不足挂齒的小事——事實上,她也完全具備将兒子全須全尾接出來的本事。
她并不急着說話。但,也不代表她很有耐心。
短暫的沉默後,向菀主動說明來意:“我和路延希并沒有在一起。”
路夫人擡起頭,合上電腦。倒是有些意外。
“其實,我們隻是互相演場戲。他需要利用我,我想利用他。”
路夫人稍稍揚眉:“所以,延希說想和你結婚的話,也是假的?”
向菀怔了下,點頭。
她說:“您完全可以把路延希接出來。他……我家的事,和他沒有關系。”
“我對你并不反感。”
路夫人的目光帶着冷靜的審判,似乎能看透所有的虛情假意,“但是孩子,你這樣的家庭,确實是會連累他。你很清楚這件事吧。”
向菀握緊手指。關于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在警察到達學校宿舍時,天色很晚,路延希整個人都被壓得彎起腰,除了他那雙堅毅望向她的眼睛,向菀還看到了他的手腕,被清脆地扣上銀亮的手铐。
以前,她和樂于看到路延希向她妥協,陪她做一些在他看來完全是降低生活檔次的事,她覺得這很有意思,心理上,也覺得他和自己是同樣階層的人。
但是,會在意這件事本身,就說明她沒有想象中的釋然。
***
路延希不是第一次被抓進局子裡。
初中時,他經曆過轟轟烈烈的叛逆期。經常翹課去學校附近的網吧。
那個時候電腦還沒有全面普及。網吧,被學校和家長認為是剝奪學生注意力的洪水猛獸。好學生不多,小混混不少,魚龍混雜的。年輕人像個血氣方剛的跳蚤似的,一不經意,就會動起拳腳。
大多數情況下,路延希隻是在電腦前玩遊戲,什麼都沒做,就能招惹是非。有時他自己也煩得要命。
他以前沒打過架,但哥哥學過跆拳道,取得不錯的成績,父母便也讓他學。
有點基礎,加上反應夠快,他很快成為附近幾個學校裡遠近聞名的打架王。
偶爾,會被警察叔叔們抓過去教育。
因為是未成年,把監護人叫過來,批評一頓,交過罰款,也就算了。
路延希極其厭惡被人關着,也很惡心這裡的環境,但,他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一丁點的後悔。
人,要對自己的每個行為負責,他也會坦然接受因果。
比起自己,路延希倒是有些擔心向菀,這女生,一遇見變故,就很容易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很樂于看到向菀心裡裝着自己,但又不想看到掌控之外的事情發生。
附近沒有表,他便心裡默數數字,猜測現在大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平常這個時候,向菀早就洗完澡躺在床上,或者看點閑書,或者等着他靠近。路延希這時才無聲歎氣。
這麼想着,有警察通知他,可以出來了。
和以前被關一樣,路延希看到了孫管家和律師。
路延希立刻皺眉,他沒看見向菀的身影。而且,他也不認為鄭建軍會輕易松口同意和解。
孫管家先看他有沒有受傷,“沒事了,延希,你先跟我們回家。”
“向菀呢?”
“她也家裡等你。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談。”
路延希腳步沒動,孫管家出現在這裡,隻能說明,父母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我在這裡睡幾晚也挺好,有句老話怎麼講,來都來了,這裡還是免費的。”
孫管家無奈歎口氣,拿出手機,遞到路延希耳邊。
路延希以為是父母,但聽筒裡響起的是向菀的聲音。
她問:“路延希,你到哪了?”
路延希的心,也跟着軟了下去,“嗯,我已經出來了,馬上回來。你呢?”
“我剛到家,你想吃什麼,我先點個外賣。”
路延希說随意。向菀報了幾個菜名,讓他從中選幾個。他也就不在乎鄭建軍這個爛人,加快步伐往外走。
孫管家搖搖頭,把手機放回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