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泠冽得風聲吹過,懸挂在房梁上的鈴铛因此被吹的作響,清脆的鈴聲與肆虐的風冗雜着在屋外響起,一聲聲入耳,時不時催的人昏昏入睡。
竹床上的郁琛在寒冬日出了一身的虛汗,他全身如篩糠般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四肢的疼痛讓他意識漸漸陷入昏沉。
半夢半醒間有一人似乎總在自己身側,他用冰冷的手掌時不時貼上自己滾燙的額頭,不知重複了多少次後那人突然啞着聲音。
哭了。
淺淺的哭腔,聽上去卻好像很難過。
郁琛被那人哭的心慌,可那人身上熟悉的中藥味讓郁琛漸漸忘了身上的疼痛,沒過一會就徹底昏睡過去。
郁琛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郁琛看到了一向威嚴的父親親昵的朝他招了招手,母親一如往常疼惜的垂眸朝自己淺笑,一旁的郁珏端起一碗蓮子羹笑眼盈盈的喚着自己的乳名。
“琛兒。”
一道道熟悉的聲音顯得格外空靈而飄渺,郁琛紅着眼想離他們再近一點,他艱難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可就在一瞬,所有都消失了。
“琛兒。”
是誰在叫自己。
“晨兒!”
一道男聲突然從耳畔傳來,郁琛猛的睜開了眼。他望着眼前軍綠色的座椅一時有些晃神。
火車往北開,颠簸個不停。
他在前往賀正風老家的火車上,身旁舉着泡面對自己說話的是曾真。
何晨的好友。
“你吃什麼口味的。”
曾真沒有察覺到郁琛的異樣,他隻當上車就睡的好友睡懵了,眼見着郁琛突然扭頭看向自己,曾真舉着泡面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這個眼神太陌生了。
“随便吃點吧,我們坐多久了?”
郁琛很快掩下思緒,他半掩着面不着痕迹的歎了一口氣,清了清啞着聲音強行轉移了話題。
曾真聞言愣了一下,眼前的人恢複到一如既往的親切。他如釋重負的歎了一口氣很快将手中的泡面遞給了郁琛,從背包裡拿出一袋零食後坐在了郁琛的身旁。
“半個小時了。估計還得要兩三個小時才能到,我剛剛查完路線,到了H市火車站後我們還得坐班車。”
曾真掏出壓縮餅幹一邊吃着一邊給郁琛指了指手機屏幕。
郁琛随意吃了幾口泡面對付着肚子,他順着曾真的指尖望過去,淺綠色的終點标停在一處沒有名字的村裡,郁琛觀察着它四周的路線。
除了一條國道之外再沒有能在地圖上顯示出來的名稱。
“晨兒,你看着點,我有點困了。”
沒過一會,吃完壓縮餅幹的曾真打斷了郁琛的思緒,他将零食放在一側随後閉着眼靠在了座椅上。
郁琛偏過頭應了一聲随後沉默的看向窗外。他的座位剛好靠窗,此時火車已經駛離了城區,放眼望去窗外翠綠一片,偶爾經過黑暗的隧洞,很快又看到暖和的太陽。
郁琛輕輕摩擦着光滑的玻璃,冰冷的觸覺讓他徹底在夢裡醒來。
這是一個不該屬于他的世界。
空蕩蕩的車廂内這時突然傳來幾句說話聲,坐在郁琛斜前方有一對帶着孩子的夫妻,他們說話間參雜着口音聽的不是很清楚,貌似是因為男人弄丢了身份證而起了争執。
郁琛不動聲色的人打量着眼前的一家人,男人讨好的朝女人笑着,他雙手抱過一旁隻會哼唧的孩子遞在女人面前。兩父子長得很像,孩子瞪着純淨的雙眼嘴裡偶爾蹦出幾個音像是替父親求饒。
女人見狀很快就笑出聲來,一家人又恢複了安靜。那個大眼睛的孩子左看右看最後停在了郁琛臉上,随後朝郁琛露出一個笑容。
郁琛微微一愣,他摩擦着手指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眼底含着許久未曾有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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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最後停在了站台,郁琛拍了拍仍在熟睡的曾真,兩人收拾好随身帶着的行李後跟在那對夫妻身後下了車。
入眼是不算嶄新的建築物,白色的候車樓在站台的右後側,郁琛幫曾真拿着還沒來得及放進去的零食,兩人順着指示牌很快來到了出閘口。
因為不是過節也不是人潮高峰期,H市的火車站比起以往的人流量少了許多,整個火車站裡零零散散站着幾個人,郁琛和曾真兩人很快就刷身份證出來了。
“小兄弟,你們去哪呀。”
剛出車站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男人身形矮小,臉上滿是皺紋,身上穿着裹滿油迹的白色短袖,他看向郁琛與曾真時帶着笑容,看起來尤為親切。
“謝謝,我們不坐車。”
曾真連忙将郁琛護在了身後,他個子敦厚說起話來一本正經,靠着外表還真能唬住人,果不其然隻見黑車司機朝他倆讪笑了一聲随後往他倆身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