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殿中。
皇帝坐在上方的龍椅上,神情恹恹地看着下方的裴铉和裴瀾。
裴铉和裴瀾是最先過來的。
方才,皇帝派人去通知了一衆大臣和皇子前來議事,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臨走前他必須要交代一些事情。
“歇兒,瀾兒,你們走近些。”
皇帝對下面的二人招了招手說道。
裴铉和裴瀾同時上前。
“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哪天,若是朕真的不在了……”
裴瀾率先站出來制止皇帝,然後說道:“父皇,您說什麼呢,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裴瀾一眼,然後說道:“瀾兒,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接着,他又看着裴铉說道:“歇兒,若是朕真的有一日不在了,你一定要盡心輔佐你弟弟,你性子穩重,一定要多幫扶着瀾兒。”
裴铉點點頭。
接着一衆大臣都來了,裴铉和裴瀾也就退下融入其中。
衆人站在殿下,恭敬地低着頭,而後齊齊地對皇帝行禮。
皇帝點了點頭說:“都起來吧。”
大家聞言又都應聲站起來。
皇帝開口:“今日把衆愛卿召集于此,是為了宣布一件事。”
接着他就看向了身邊的大太監。
太監即刻會意,而後往前走了一步,将手中卷起來的聖旨打開。
宣布的正是同意讓丞相帶着一家告老還鄉的旨意。
聽完這個,底下一陣騷動。
裴铉更是攥緊了拳頭。
她竟然為了躲他做到這個份上。
他心中暗暗下定了一個決心。
回去的時候,他就在想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将溫知绾留下來。
可後來這個決心很快被皇帝崩逝的消息打亂。
皇帝在交代完這些事情的第二天駕崩了,舉國悲痛。
丞相一家卻在前一天領了旨意就匆匆收拾行囊離開了。
知道皇帝離世的消息時,溫知绾已經坐在去往濮陽的馬車中。
濮陽正是丞相的家鄉。
溫知绾很小的時候跟着父母回去過幾次,後來漸漸也不再去了,丞相的事務愈發繁重。
但在她的記憶裡,那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能咋說那樣美的地方慢慢老去何嘗不是一件美事呢。
如果真的能在那裡安安靜靜直到老去就好了,她這樣想着。
此次回鄉,隻有溫知绾跟着丞相夫婦回去了。
昨夜臨行前,丞相夫婦和溫沁見了個面。
溫沁和他們道了别,也沒有要跟着一起離開的意思,而且她現在已經嫁作他人婦,丞相夫婦也不好帶着她一起離開。
溫知绾也和溫沁道了個别,溫沁卻意味深長地和她說了一句話。
她說:“妹妹,趁着回濮陽,多過幾日舒坦日子吧,以後可能就過不上了。”
因為皇帝突然離世,裴铉要跟着操持事務,就沒能跟着前來阻止溫知绾的離開,不過他想自己有的是機會能夠再将她帶回來。
薛絮知道皇帝了駕崩的消息也哭得泣不成聲,在南國,從來沒有人将她怠慢了去,皇帝和皇後将她捧在手心裡,真真實實地将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可她其實心知肚明,她不過就是一個質子罷了,根本不用他們這麼費心照料。
她哭得大病了一場。
裴瀾也瘦了一圈,可他不能沉浸在悲傷裡。
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必須要繼位。
裴铉和陸緻幫忙操持着繼位大典的事情。
溫知绾到了濮陽,可她等啊等,也沒有等到陸羲和。
她和溫知绾在炀城約好了在濮陽彙合,可是一連等了好幾日,她都沒有見到從炀城來的馬車裡有陸羲和一家的身影。
終于,她隐約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她坐在窗前,用手撐着臉,看着院子裡的飄着的落葉,突然有些惆怅,“采香,你說,陸羲和現在在做什麼呢?”
采香沒有說話。
一個月後。
炀城的瘟疫已經控制住了,大半的功勞都是藥靈族的。
可回生堂早就在一個月之前關門了。
藥靈族一族東躲西藏,朝廷仍舊在四處捉拿他們。
陸羲和已經和父母一起住在落水巷月餘了。
那時候,他站在溫知绾的窗前,跟她約定好在濮陽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