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很講究,抽煙的時候喜歡在煙絲裡插一截沉香,所以室内的味道很好聞,也漸漸壓住了暧昧的氣息。
也許是環境太過安靜,趙繼川瞥了她一眼,緩解氣氛一般随意和她聊天。
“和公司談妥了?”他問。
韓娆輕點頭,又搖頭,吃飯的時候呵斥她不許談公事,現在他又主動提,果真是規矩是有錢人制定的,全都随他的心情。
既然他提了,那她自然要順着他的話茬兒說,她抿了下唇,似乎作了一番心理掙紮,然後問他:“如果我想和公司打官司,你會幫我嗎?”
他好奇地擡眸,擡手探出去,輕輕在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韓娆抻着被角往上蓋了蓋,“我覺得違約金有些貴,按理來說,我應該不用賠這麼多。”
她從來不排除吸血公司有意坑她的想法。
“打官司用多久?”他問她,眼中充滿探究。
韓娆:“可能得一年多?”她其實也不确定,她隻是有這個想法,簡單在網上了解了一些,還沒來得及找律師,所以來征求他的意見。
大概是他們剛剛太過合拍,他心情不錯,難得拿出一個長輩般的語氣開導她,老道又深沉。
“韓娆,有些事情要算最佳利潤。你打官司所耗費的精力很可能會影響你以後的行程安排,你的工作進度,甚至你的名聲。韓娆,有些錢不值得用時間成本來算,你懂嗎?”
“當然,至于到底要怎麼選,你自己決定。”
趙繼川對着她輕笑了下,擡手把煙頭碾在煙灰缸裡,然後撈起褲子穿上,徑直走向浴室。
韓娆看着他流暢的線條,輕舒了一口氣,又貪婪地吸了吸空氣中殘留的沉香味,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後來她想,這其實是趙繼川給她上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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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的好處就在于不僅有一個浴室,韓娆休息完了就自己找了間房去清理,也不用擔心和趙繼川繼續打照面。
其實兩人共浴這種畫面她都不敢想,太害羞了,她可能能尴尬到腳趾摳地,目光無處安放。
她覺得“床下不熟”這個詞真能精準概括兩人的關系。
她對着浴室的鏡子細細端詳自己的身材,白皙的肌膚因為溫度過高微微泛紅。她擡手覆蓋到自己的腰部,遮住趙繼川留下的指痕,又偏着身體照了照後背,蝴蝶骨翩翩欲飛,沒什麼痕迹。
她歎了口氣,趙繼川的床品還算不錯,沒給她留麻煩。
韓娆洗完澡收拾好自己,慵懶地濕着頭發裹着浴袍出來,她撿起被扔在地毯上的包包,從裡面翻出手機,習慣性地各個社交軟件都掃一眼。她打開微博,掃了一眼娛樂熱搜,沒什麼誰與誰離婚、誰和誰曝光戀情這種大事,便索然無味地退了出來。
突然間,手機裡收到一條短信,她點開,看到那一串數字,才反應過來是她的違約金。
她怔了一下,心裡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不知道孫昊為什麼恰好這個時間把這筆錢彙了過來,也許是巧合吧,但真是血淋淋地揭開她心裡的僞裝,告訴她她所得的一切,都是剛剛床上那個男人給她的。
韓娆壓抑住這些矯情的想法,循着本能從前往後數了數有幾個零,确定金額沒問題,她便把手機屏幕熄掉了。
反正這筆錢也要賠給公司,又不是她的,捂不熱乎的。
韓娆把手機扔下,偶然一瞥,才發現趙繼川不知何時出來了,目光清明,饒有興趣地盯着她看。
他早已經換好了衣服,是一身幹淨的襯衫西褲。韓娆垂眸,覺得他又恢複了那個清冷克制的模樣。這樣的他,不好交流。
她沒再說話,指了指自己的潮濕的頭發,然後就回到浴室吹頭發。
吹幹頭發後,韓娆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裙子,打算換上衣服離開,可垂眸一看,才發現這條裙子的底端縫線處被他撕壞了。
她隐約想起她聽到過一道布帛撕裂的聲音,但當時的注意力全放在别處,她根本沒在意。
韓娆打量着這條裙子,本來裙擺就短,這樣穿出去肯定不行。她咬了咬唇,選擇給前台打電話,讓人送針線上來。
韓娆拿到針線坐在沙發上縫裙子的時候,趙繼川才意識到她是要走。
他慵懶地坐在她一旁,垂眸看她縫線的手法,有些愧疚,緩緩開口:“明天再走,我找人給你送一件衣服。”
韓娆其實不太會什麼針法,她也不追求這些東西,反正線是黑的,裙子也是黑的,她隻需要把裙子撕裂處給勾上,對付到家就可以。
“我還是回去吧。”她手一用力,針不小心脫線而落,掉在了地毯上。
她不習慣在他這睡,這個空間不屬于她,她會失眠的。
趙繼川看着她彎腰把針重新撿起來,舉着手穿線。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太暗的緣故,她弄了半天,也沒把線穿進去。
趙繼川真覺得她挺倔的,起身按亮了一盞燈,“我找人送你。”
燈光亮了,韓娆手裡的線也順利穿了進去,她停住手上的動作,擡眸真誠地說:“我自己走就行,不用麻煩了。”
她想,他肯定是要至指使司機王傑來送她。
打工人理解打工人,王傑肯定不願意這個時間來折騰。
趙繼川似乎窺探到她内心的想法,拿她沒辦法,好在他今天心情不錯,而且,把衣服弄壞了他總歸是要賠罪的。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陰影覆蓋住她,她有些走思,針不小心紮了自己一下,輕“嘶”一聲。
韓娆有些埋怨地看向他,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挨紮這麼一下。
她知道自己手法不好,所以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力,都是他湊過來擾亂她。
趙繼川看着她嬌嗔的小表情,開口說:“我親自去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