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竹饒有興緻的瞧着他們,童娘子與紅紗有些擔憂在臉上,但更多的是困惑。
血關陣大開大合。
那是上古邪陣。
充滿罪惡。
“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
問話的是已經長大的狐妖青年,回話的是捉妖青年。
那是一片極美的桃林。
鎮壓邪祟。
桃林中心是一座陣法。
捉妖青年帶着狐妖青年來到這裡,他以身引陣,将自己全部的記憶都存在了這裡,然後一劍貫穿了狐妖青年的心髒。
血液開啟血關陣,狐妖青年滿臉的不可置信、詫異,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親手殺了自己。
他明明一直在給他續命啊……
他殺了那麼多的人,成了天下間人人懼怕的存在,不管是妖是人是仙都怕他。隻有他不怕他。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不怕他的病秧子,竟然會親手殺了他。
還義正言辭的說,替天下除惡。
在失去記憶的最後一刻,捉妖青年匍匐于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狐妖青年,他說,他是不想他再做殺孽。
狐妖青年離去了。
捉妖青年含着淚,于血關陣定下血契。
“我願承受永世孤寂之苦,願不見清魂魄不滅,以此之刑償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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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記憶……為什麼會有我的?這不可能!”不見清神色異樣的回憶着這段記憶,他從未想過這個親手殺了他的人,竟然會這樣去做。
他本以為是上天的垂憐,讓他仍舊存活于世,成為這個異樣的存在。
沒想到的是任不遠以如此罪惡的行為來懲戒于他!血關陣處陣法所覆蓋的妖力越來越濃重,“任不遠!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此時,任不遠正含糊不清的叫着不見清的名字。
在場衆人皆無詫異之色,任不遠與不見清的關系他們早已心知肚明。
他紅着眼睛對上彼岸擔憂的眸子,“剩下的路,我想由我去吧。”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于任不遠相識這般久,彼岸還是頭一次聽見他說的如此堅定的話。
“你們要做的隻是在各自的位置守好就是了,血關陣由我一人前去即可。”
這時,陰竹走上前來,“既如此,我等回去就是了,童娘子,您覺着如何?”
童娘子不假思索着,她不清楚任不遠說的話是何用意,也不敢去拿紅紗的性命去做賭注,遲遲沒有說話。
正在童娘子思考之際,紅紗率先開口,“那便聽……”一想到提及任不遠的名字,紅紗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打怵。
陰竹笑開,“那好,小彼岸,跟我們回去吧。”
彼岸不動隻叫着任不遠的名字。
任不遠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回去吧,交給我。”
彼岸舍不得離開,卻被任不遠以靈力弄暈了過去,他擡眸,神智已然恢複,雙眸的紅色已經褪去,“帶她回去吧。”
陰竹點頭,抱起了昏迷的彼岸。
四人原路返回,隻留任不遠一人向着血關陣的方向走去。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任不遠站在血關陣外,望着滔天妖氣皺眉頭,他喚出長劍,運起靈力破開妖氣所造濃霧,傾身而入。
濃霧内,隻見不見清滿身狼藉的望着任不遠破開的缺口邪魅勾起唇角,“又要殺我一次?”
“不會。”任不遠回應果決。
“我會!”不見清運起妖力,鋪天蓋地襲來。
任不遠有些招架不住,踉跄後退兩步,但已走到這一步,他沒有别的退路,他運起全身靈力,艱難向前走,邊走邊道:“我是來,帶你走的。”
“帶我走?”不見清的語氣滿是質疑和厭惡。
任不遠破開不見清的妖氣,口中頓時彌漫腥氣,一口鮮血猛的自口中噴出,隻見任不遠心髒處登時亮起一抹光芒,那是不見清送于他的妖丹。
妖丹從任不遠體内鑽出,在血關陣之中化為齑粉。
任不遠渾身無力的倒在血液之中,他本就該如此。
不見清見了,手上動作一頓。
“你就這般厭棄我?”
“我隻是……”不像你在犯錯。
任不遠沒力氣說話了,不見清也不想聽他狡辯了,“不用說了。”
不見清仍舊沒有停下手中動作,任不遠艱難撐起身子,他現在再想,哪怕就算是爬過去,也要組織不見清繼續犯傻。
他承認,他做的是有些過分,但以命換命這種事,他不願接受。
“别再犯傻了。”
“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你若有不甘,拿着劍,像我當年一樣用這柄劍刺穿我的心髒。”任不遠用最後的力氣将劍扔到不見清腳下。
本就在氣頭上的不見清想也沒想,運氣妖力曲指成爪,一手扼住任不遠的脖子,一手提起任不遠扔過來的劍至于任不遠胸前。
“你當真覺得我不敢?”
任不遠閉上眼,不說話,像是很享受現在。
彼岸被陰竹送回忘川客棧後,陰竹便一路返回陌花靜靜等候。
童娘子與紅紗回到了落紅塘,坐在落紅塘底下那一方栖身之地同樣等候着。
他們都願意放棄自由,護世間太平。
不見清終是下不得手,任不遠這樣做,雖然殺了他,卻同樣是在拯救他。他放下任不遠,将最後半顆妖丹打入任不遠心髒。
“今後你便替我忍受這孤獨吧。”
他不死不滅的詛咒也該破了吧。
他化作光芒消散了吧。
他幻想的一切終歸沒有發生,他所恨的,是任不遠為何要這般對他。
現在他知道了,也該放下了。
其時,忘川客棧、落紅塘、陌花亮起一抹難以掩蓋的光柱直沖天穹,緊接着,血關陣也亮起同樣一道光柱直沖天穹!
世間歸于最初,人間與地府分割開來,魂魄回歸最初,他們一一向着輪回道走去。
司命坐在忘川客棧三樓房間内的床榻上微微勾起唇角,消失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