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你們聽說沒有?”
“聽說什麼?”
“神醫啊!”
“神醫?她不是離開咱甫城了嗎?”
“對啊,前些日子,多少人都傳言說神醫離開咱甫城了。”
“嗳!他們那是沒聽說啊,昨個兒,就在昨個兒!神醫在城東那邊兒又救一個得了怪病的人呢!”
“聽說得了那怪病的人渾身刺痛,就是怎麼都找不到傷口,在地上疼得到處打滾,跟鬧了鬼似的!你們猜結果怎麼着,神醫就拿着針對着那人那麼輕輕一紮,人就好了!”
“真的!嚯,不愧是神醫啊!”
“可不!”
“神醫可真真是個在世神仙啊!”
捏着湯匙,穆聲緩緩地舀起了半勺清湯,随後俯下身微低着頭抿下。
她走了幾家餐樓、酒樓,最終在這一家,聽到了有關那神醫的傳聞。
且讓她驚訝的是,這兒還竟是穆家的産業,倒是巧了。
用完了午膳,穆聲叫來小二,付錢轉身離開。
她既然已經尋到了神醫還在甫城的消息,那就一定還有機會找到她。
走在路上,穆聲想自己應該先去那人口中所述的城東看看。
說不定那名被神醫治好的病人,會知道些什麼。
許是想着事情想得太過失神了,穆聲竟是一時沒曾注意前方的路況。
陡然一個身影迎面走來,穆聲猛地反應過來後,側身躲過,隻差一點險些撞上了這人。
但也因着要躲穆聲,對方蓦地重心不穩,眼看着就要摔倒。
好在穆聲反應快,将人扶住。
她擡頭,隻見這人一身白衣,面上帶着個略顯奇怪的面具。
見穆聲的手正扶着自己,對方趕忙推開穆聲并摸了摸臉,仿佛是确認面具是否還在。
穆聲隻當是自己不注意,險些撞上她,讓她氣惱了。
是以,穆聲溫聲道歉:
“失禮,是我沒注意,女郎可還好?”
隻見那人快速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後,便轉身離開了。
穆聲也沒多做停留,她得趕去城東找人。
至于為什麼穆聲認為自己撞上的是個女子,那是因為那人的身量極高。在這裡,男子普遍比女子要矮,而自己在女子中也算個高,但那人竟是比自己都要高上幾分,自然不可能是個男子。
那邊白衣女子快步離開後,走了一段路,到了間客棧處停下。
如若穆聲還在,便能發現,這招牌赫然是自己今日住進的客棧。
白衣女子走進客棧後,掌櫃的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這客人極其古怪,住在她們家客棧已有半月有餘,每日出門不是帶着個面具就是覆着個面紗,神神秘秘,讓人看不清面容。
要不是附近沒有什麼怪事發生,反而是有好多怪病得到醫治,她都要報官了。
好在這客人從不拖欠銀兩。
隻見那人上了二樓後走進自己的住房,轉身鎖好門窗後,緩緩摘下了面具——
若是在場有人在,必定大驚。
因為,這哪裡是一個女子,這分明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男子!
隻見這人的烏長黑發垂于胸前,棱角分明的五官清晰而精緻,面白似玉,長身玉立,宛若青竹。
這樣的一個模樣,加上如此清瘦高挑的身形,要是穆聲見到,隻怕會立刻就能想到,這是在現代、極其受廣大女性歡迎的長相身材。
但放在這裡,那就是格格不入。
司染今日出去,就是為了打聽一味藥,那是為阿婆治病的關鍵藥材之一,很是重要。
他用了些時間,好在是終于尋到了。
司染幼時被阿婆撿回,阿婆人很好,一直将小司染當做親孫兒來養。
阿婆是個郎中,見司染對醫術有意,便耐心教他醫術,帶着他四處行醫救人,小小的司染走過了許多的路,也見過了許多的病。
隻可惜歲月匆匆,阿婆如今年歲已高,身子也大不如前,兩人便選在了一處大山裡住下,日子倒也悠閑。
可好景不長,阿婆在兩年前病了,醫者不自醫,阿婆的身子更趨衰落。
幸在司染得阿婆真傳,醫術精湛,甚有遠超阿婆之勢。
他尋遍醫書,再結合自己的推斷,得出了數十味藥材,集齊後便可根去阿婆的病。
而這些藥中,好尋的那些,司染都已在山裡尋得。
可有剩下的幾味,每一株都是一藥難求、極難尋到,是以他才在幾月前決定下山。
可他是男子,又是這樣怪異之人,無法示人下隻得裝作女子,且他還不能開口,因為一旦說話,他便會暴露。
如今,司染還剩下最後一味藥材,他便可醫治好阿婆,隻希望能快些找到。
*
此時,城東。
穆聲走了一路,也問了一路。
再往前的附近,便能找到被那名神醫治好的人家了。
走進巷子,一塊塊磚頭鋪就而成的巷道很是安靜。
這裡仿佛是一條老街,周圍越往裡走,老房子就越多,裂痕已爬上了各處雕花的老舊門窗,周圍也都織上了蛛網。
很明顯,這裡并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居住地,而是甫城貧苦人家的避難所。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少,偶有幾個小孩兒穿過,竟是不打鬧不嬉戲,反倒像是、在幫家裡人做事。
“小童,你知道小趙家在哪兒嗎?”
穆聲蹲下身子,從袖口裡掏出一包糖,遞給其中一個拿着掃帚的小孩兒。
這是從酒樓離開時,那掌櫃的送的,說是新品糖,是認出了她身上常帶的玉佩,慌忙間抓來塞給她的。
這讓穆聲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幾歲了,吃什麼糖。
小孩兒的眼睛被那包甜糖吸引,飄出的淡淡甜香告訴她,這是好吃的,但她記得阿爹的話,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東西。
穆聲一身玄色錦衣于這小巷裡,顯得極為格不相入。
不過好在她面容溫和,聲音也柔和,沒讓這孩子心生怕意。
小孩兒沒有說話,隻是腼腆地笑了笑,給穆聲指了指是哪個方向的哪座房子後,便繼續掃地了。
穆聲見她沒接糖,便把糖放在小孩兒一旁的台階上,溫聲示意她可以自己拿後,自己則朝着那處的房屋走去。
小孩兒見穆聲走了,也沒有去拿那糖包,而是等掃完地後,走進家門,把自己阿爹拉了出來,又将糖指給阿爹看,而後用手比劃了事情經過。
末了,那阿爹微笑着摸了摸小孩兒的頭,說了句“真乖”後,便告訴她,這糖可以吃,是好心人感謝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