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瞬間,萊恩祭司騎着他的法杖,裹挾着迅疾翻滾的氣流,越過一排排座位,停在了講台前。被風吹亂的長袍和頭發,立即服帖地垂下。
他揮動法杖,重新點燃燭火,又把法杖重重敲在地闆上,漠然地看了黛西和加蘭一眼,嚴厲地說着:“來人!把這兩個邪惡巫師抓起來!”
會堂門外,是已經集結完畢的騎士小隊。他們聽到萊恩的命令,迅速沖進會堂,包圍了黛西和加蘭。
加蘭看向面色平靜的黛西,有點摸不準她的想法,而黛西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句話沒說,隻是看着萊恩祭司。
這位受人敬重,有些美名的祭司大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然後露出了一個淺淡而奇怪的微笑。
“束手就擒吧,别想着做無謂的掙紮。”
有騎士上前,用黑布蒙住了他們的眼睛,拿鎖鍊捆住兩人的手,拔出刀劍,抵在他們周身,威吓他們往前移動。
但黛西仍然紋絲不動,她透過黑布,看着萊恩模糊的人影,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萊恩像是刻意忽視一樣,沒有回答她,反而喊了聲:“拉瓦茲,你來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拉瓦茲扭動着肥胖的身軀,氣喘籲籲地從側門小跑進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打量着加蘭,皺起眉,“萊恩祭司大人,他們的衣服不一樣,那個人還戴了兜帽,我沒看清他的長相。”
萊恩又問:“身高體型呢。”
拉瓦茲看着他冷淡的眼神,瑟縮了下,支支吾吾地開口:“是、是有點像。”
“好,”萊恩再次慢慢開口,“兩個不知道學了什麼邪術,還出來招搖撞騙的年輕人,我現在就遵從教會的法令,逮捕你們。”
“你胡說!”加蘭忍不住了。
“加蘭,”黛西碰了碰他的肩膀,小聲提醒他,“不要沖動。”
“先把他們關起來,等他們認罪之後,再送上火刑架。”萊恩強硬地下了命令。
加蘭深吸一口氣,手腕活動了兩下,想擺脫那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的繩索,卻忽然發覺手背上傳來一陣涼意。
是黛西蹭了下他的手。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任何反抗,就這麼平靜地接受了萊恩的判決。
加蘭轉頭,看着勉強能辨認的黑乎乎的人影,是啊,有黑龍在,他擔心什麼?而且看她的态度,說不定她是有什麼計劃。
于是,兩人就這麼從側門離開會堂,在教會裡轉了幾個彎,踏上深入地下的台階,走過一段潮濕陰暗的走廊之後,被推進牢房。
随着三道落鎖的聲音響起,周圍恢複了死一樣的沉寂。
加蘭迫不及待地掙開鎖鍊,揉了揉手腕,摘下擋在眼前的黑布,看着沒有一絲光亮的周圍,問:“黛西,你準備怎麼做。”
“加蘭,你有沒有從那些蠟燭上發現什麼。”黛西仍舊站在原地不動,平靜地問他。
“是加了兩三種藥草磨成的汁液,但是好像沒什麼異樣……”加蘭說完,停了下,“稍等,黛西,你吐點火,我記得書上寫過。”
黛西擡起手,鎖鍊應聲而斷,她往手心吹了口氣,頓時,一朵幽藍的火花在她手裡飄忽而起。
加蘭拿着從包袱裡翻出來的魔法書,正要打開看,書卻在下一瞬掉在了地上。
“你……你早就知道了?!”加蘭看着周圍的景象,半天沒說出話來。
黛西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放到他手裡,“也是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
她扯下黑布,重新看向四周。幽暗且不透風的牢房牆邊,堆積着不少白骨,而地面、牆上還有緊閉的厚重鐵門後,劃着一道道幹涸的血印。
“他們是被憋死在這裡的?是什麼人?”加蘭緊緊抱着魔法書,看向周圍早已幹枯的屍骸。
“我們被當成邪惡巫師,關進這裡,那他們當然也是邪惡巫師。”
加蘭想起她曾問過哈根醫生的話,“所以,那些巫師根本沒有逃出貝薩城,或者被處以火刑,而是早就死在了這裡?”
“可是為什麼?”
黛西看向頭頂,似乎有氣流不斷沖刷着外面的石闆。
“加蘭,你先看魔法書。”
加蘭看她一眼,打開書,快速翻閱着。
“在這裡,黛西,書上确實說了,矮苕、棕草和苔刺,各自确實是無害的植物,但是一旦混合,就會有輕微的迷幻作用,會讓人分不清,甚至忘記他們見到的一切。”
黛西點頭,“也就是說,見過那幾次蠟燭熄滅的信徒們,從踏出會堂後,都漸漸忘記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