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蓋爾駕着馬車一路飛馳時,黛西和加蘭都在車裡睡覺,而遙遠的王都帕頓城,一個風塵仆仆的人影快步在教會庭院中穿行,路過的其他人都紛紛低頭行禮,他卻像絲毫沒有看到,徑直走向偏僻處。
那裡有座古老又安靜的小樓,他一進門,就問正在擦拭書架的教徒:“約克在哪裡?”
“回文斯大人,他在二樓整理檔案。“教徒恭敬地行了一禮。
文斯噔噔爬上樓梯,穿過一排排書架,尋找着那個佝偻的身影。
“約克,你在幹什麼?”文斯看向拿着幾頁泛黃的紙,正窩在角落裡睡覺的老人,大聲問。
頭發花白稀疏的老人忽然被驚醒,顫抖了下,那幾頁紙也飄落在地上。文斯彎腰撿起紙張,掃了兩眼,嚴厲地問:“本森大祭司交給你的任務,你就這麼對待的嗎,前任大祭司約克?”
“就算你不願服從本森大祭司的安排,但光之神可還是高高在上,你作為他的信徒,就以這種态度應付教中事務?”
“文斯,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約克扶着牆壁,慢慢站起身,理了理額前的幾縷頭發,平靜地看向文斯。
文斯像是一口氣噎在胸間,神色陰晴不定,盯着他問:“約克,我确實有事找你。”
“關于在人類大陸失傳已久的屠龍咒,你知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它失傳已久,為什麼還來找我,我也隻不過是曾經的一任普通大祭司,魔法天賦和能力,都不算頂級。”約克幹癟的嘴唇一張一合,慢吞吞地說着。
“你不如去問問塔特,關于大陸上的魔法,他比我知道得更多。”
“本森大祭司确實天賦過人,但屠龍咒的問題,隻能你來回答,畢竟你是這兩三百年來,任期最長的大祭司。”
“從三十歲就任,到兩年前結束,總共五十三年,都快趕上很多人的一生了。”文斯不冷不熱地笑着說,“你雖然很多地方都不如别人,但唯獨閱曆,遠比他們豐富。”
文斯牢牢盯着這個頹廢而衰朽的老人,“你或許聽說過一些線索,告訴我吧,約克,現在龍族已經開始幹涉人類事務,不僅害死了貝薩城的萊恩,還熄滅了雲塔上的靈火。”
“怎麼,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着,那頭畜生,把霍納王國、光之教會攪得天翻地覆嗎?”
約克神情呆滞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許久,才說:“龍族來到霍納王國了?”
“你不知道?消息從北方的小村子傳來,已經過去很久了。”
約克搖搖頭,“一樓的比爾話很少,我也不能擅自離開檔案所。”
文斯已經沒有耐心再去指責他不關注教會現狀了,直接問他:“約克,屠龍咒是什麼,或者在哪裡可以學到?這裡的檔案中,有記載嗎?”
約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去請教本森大祭司,在他書房裡有一幅光之神的畫像,後面有道機關,通往一間靜修的暗室。”
“那裡的牆上,刻着許多難以分辨的字迹,或許就有屠龍咒,”約克仍然靜靜地看着他,“但是大祭司是否同意讓你進去,就很難說了。”
無數年來,那處都是主掌光之教會的人才能踏入的地方,絕不會允許外人涉足。這個文斯,固然很受塔特寵信,但在這件事上,他未必同意。
“多謝告知。”文斯說完,轉身奔向樓梯口。
約克聽着他匆匆遠去的腳步聲,重新撿起他扔在地上的紙頁,把它們一一對齊,放進了書架上的檔案袋裡。
雖然當了五十多年的大祭司,但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一樣的單調和枯燥,幾乎每天都重複着固定的事情,不,或許普通人的生活,都比他更豐富多彩。
兩年前,尼利成為國王後,就派人給他傳話,或者說是命令,讓他自動辭去大祭司的職位,那時,他真是松了口氣。
隻有羅達祭司,憂心忡忡地看着他。約克想起她當時的表情,這位神谕祭司,自從說出關于戴夫國王命運的預言後,越來越寡言少語。
他猜測,她一定是預見到了什麼,會和世界上各個族群有關嗎,龍族公開出現在人類中,是不是意味着,有什麼變化發生了?
約克歎了口氣,從桌子上一摞雜亂的紙張裡,又拿了幾頁,慢慢看着。原來萊恩真的已經死了,回想多年前,他确實還挺看好這個年輕人的。
此時,奇卡沙漠邊緣,一陣夾雜着細沙的風,旋轉飛舞着,籠罩了安靜的三人,又迅速飄向遠處。
“黛西,加蘭,你們确定要徑直穿過沙漠嗎?”蓋爾不放心地問,“直走大概花個八九天,繞路也隻不過十二三天而已。”
“當……噗,”加蘭吐了吐嘴裡的沙子,“當然,隻是八九天,很快就過去了。”
黛西看着滿臉擔憂的蓋爾,還有充滿樂觀,完全不把沙漠當回事的加蘭,點點頭,“沒關系,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