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芙重新回到地下祈禱室,跪在嶄新光滑的雕像前,臉上露出如初升太陽般的微笑。
“我來範甯領地做祭司果然是正确的,無論是領主本人,還是他的繼承人們,每一次在我遇到困難時,總是會主動送上門來幫我。”
“卡曼被抓走又怎樣,這顆棋子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隻要等明天,戰争如期發生,那再忍受一晚,也無所謂。”
“這四年,接連不斷的戰争,幾乎沒有人從中收益,除了我……”喬伊芙輕笑一聲,“我曾經發誓,再也不回德布高地,要不是因為恩人的囑托……”
“而我,也終于可以親眼看着他們徹底走向滅亡。”
“一個原本早就在七年前死去的人,多活一天都是恩人的賜予,什麼未來,那從來不是我會考慮的事,也即将成為這片土地上的人不會考慮的事。”
“至于其他怪異兇惡的野獸,也沒什麼可怕的,如果它們能解決問題,早就解決了,不是嗎……”
“高高在上的神靈大人,你早就目睹了太多生靈的成長和死去,所以,也見怪不怪了,對吧。”
喬伊芙低頭恭敬一禮,然後站起身,走到桌邊,那裡有一籃石果等着她享用。要放在平時,她肯定不會特意去買這種的食物,但這幾天因為無法飲用河水,她也隻能讓負責采買的教徒去買一籃了。
更何況,和卡曼前天晚上搬走的東西相比,這點果子真算不了什麼。
一連多日,因為搜捕入侵者而安靜了許多的大街上,相繼響起了各種凄慘的哭嚎。無數士兵跑到人們家裡,要求交出多餘的糧食和牲畜,不聽從命令的人,就被掀倒在地,挨上一頓毒打。
黛西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她也沒想到,人類對付起自己的同類來,确實和書上提到的一樣。各種慘叫哭喊,比起其他動物被捕食、被獵殺時所發出的聲音,更讓她覺得刺耳。
不過,她始終沒有忽略加蘭的腳步聲,他那種不緊不慢的步調,偶爾哼起的小曲,都成了她耳朵難得的栖息之地。
隻是他的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情。
“老伯,這些士兵是怎麼了?”他抓着一個老人問。
“要打仗了!就在明天,軍隊供應不夠,要從我們這裡搶了!”老人激動但含糊不清地說着。
“沒有人制止羅賓領主嗎?那位麗茲小姐呢?”加蘭又問。
“她被領主關起來了!”
加蘭松開了手,看着四處逃竄的人們,除非他們能逃到城外去,否則,等到被抓住時,該承受的一樣都少不了。
本來,他離開那棟小樓,确實是因為黛西。昨晚,在他關上房門後,她半個字都沒說,也沒有讓他解釋的意思,甚至今天早上也毫無異樣,直讓他懷疑,他擁抱她的時刻,是不是個夢。
或許她是真的不在意,但他卻做不到。所以,隻能出來冷靜一下。
就是沒想到,會看到平靜祥和的瑞瓦城,變成這副樣子。
要是明天真的發生戰争,從羅賓領主的憤怒來看,很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波查那邊情況本來就不樂觀,再來一次戰役的話……下個月,高地上慶祝鼠患消除的節日,他們還有多少人能活着參加呢?
加蘭避開了亂成一團的大街,在巷子裡慢吞吞地走着。白鴉也在他頭頂,時而盤旋,時而前行,直到看到這個人類突然停了下來。
他把背後的兜帽撥到腦袋上,整理了下衣服,就往城東跑去。
因為昨晚和黛西他們一起跟蹤過卡曼的關系,他知道該怎麼去領主府。
當戴着兜帽,隻能看到半張臉的加蘭,低着頭,走到領主府黑鐵大門外時,果不其然,遭到了守衛的驅趕。
“你是從哪來的低級教徒?教會不在這裡,趕緊走!不然你就等着進牢獄吧!”守衛敞開嗓門警告。
“我知道教會在哪裡,我是來找羅賓領主的。”加蘭毫不在意,平靜地說。
“領主大人忙得要命,沒空見你這種普通人……”
守衛還沒說完,就被加蘭打斷了:“其實我是喬伊芙祭司派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羅賓領主商量,事關明天的戰争。”
“……真的?”守衛一臉懷疑地盯着加蘭,“那你怎麼不早說?”
“剛才在想祭司大人交代給我的事,差點忘了。”加蘭又編了個理由。
“那你快進去吧。”守衛總算打開鐵門。
加蘭對他們點點頭,就往門後草地盡頭的那幢莊嚴顯赫的宅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