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抱住格弗雷,蹭了下他的臉頰,才關上房門,走出小樓,離開了院子。
她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就來到領主府邸外,最靠近加蘭位置的地方。隻是她停下時,看到一大片殘缺磚石倒在焦土之上,以及無數在縫隙裡頑強生長的花草,還是驚訝了一瞬。
所以,之前加蘭問起士兵時,士兵說了一半的話,“被燒毀的”,該不會就是七年前,這裡成了馬修和漢娜,還有另外一個無名女人的葬身之地吧。
黛西沒有思考太多,敏捷地越過高高的栅欄,無聲無息地穿過監獄大門,仿佛進入無人之境,直往加蘭所在的牢房而去。
仍然望着木頭發愣的加蘭,見到黛西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愣了下,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
“你不是應該在睡覺嗎,怎麼來了?”他小聲問。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非要在這種地方呆着。”黛西打量了下四周,昏暗潮濕,持續散發着陣陣黴臭氣味。
“等着看看羅賓那個頑固的老頭,什麼時候能想明白。”
“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被抓,等着我來找你。”
加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黛西瞪他一眼,“你笑什麼。”
“我差點忘了,你能聽到所有的聲音,”加蘭笑着看她,“不過,我真不是故意的。”
黛西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快速回想他和羅賓領主的對話,又問:“那你怎麼還在這裡,難道是希望羅賓告訴你,關于前幾次戰争,是否和喬伊芙觀察天象的結果有關嗎。”
“或許吧……也可能是我想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一路趕到這裡還挺累的,更别說,剛見到羅賓,又被他拿着利劍追趕得到處跑。”加蘭輕輕說着。
“還有,我沒想到,羅賓老頭對那個死去的兒子,馬修,執念那麼深。”加蘭望向牆上窄小的窗戶,“你來的時候看到那片廢墟了嗎,黛西,在這樣嚴整豪華的莊園之外,有這樣一處凋敝荒蕪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在一塊華麗的布料上,燒出一個洞來。”
“這個破洞的存在,恐怕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羅賓,當年那場大火。”
“但是,有很多人類雄性,就是像馬修這樣的。”黛西考慮了下,說。
“我知道。雖然當年事情具體是怎麼發生的,我們并不清楚,但确實把德布高地帶入了災難,一直持續到現在,而且,很有可能走向徹底的毀滅。”
黛西沉默着,思考了一會兒,拿出蓋爾交給她的錢袋,從裡面挑了挑,取出一枚金币,握在手裡。
“加蘭。”她輕喊一聲。加蘭一轉頭,就見黛西扔了什麼東西給他。
他接住一看,是一枚邊緣有些粗糙,光澤也不那麼明亮的金币。
“怎麼給我這個?“他疑惑地擡頭問。
“你看看金币的背面。“黛西提醒他。
加蘭翻過金币,等看清背面的圖案後,神色複雜地看向黛西。
“你以前說過,人類會産生很多感情,比如和親人之間,”黛西見加蘭轉頭看她,又說,“你聽了羅賓那些話,是不是想起了戴夫國王?”
加蘭默默地望着她,抿緊了嘴。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回王都,因為那對你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其他人類,從幼兒時期就由父母親族養大,而你,還沒出生就受到父親的敵視,母親為了保住你的生命,不得不讓人帶你遠離王宮。”
“你沒有真正和親人一起相處過,所以不想回去,而羅賓那番關于馬修的話,讓你很在意,甚至想到已死的戴夫國王,你不明白,為什麼同為人類的孩子,大家的經曆完全不一樣。”
加蘭仍然一動不動地盯着黛西,隻是眼神更加晦澀深沉。
“但其實,那是二十年前帕默王室僅有的選擇,不是嗎,再說,瑪麗嬷嬷仔細照顧你,還教會你那麼多東西,除了沒有同類作伴,你那時的生活充滿了快樂和自由。”
“你或許會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質問戴夫國王,為什麼當年會那樣對待你,可是,加蘭,就像羅達祭司說的那樣,他已經被尼利送上天國,雖然我也很好奇這個藏在民間的尼利王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戴夫國王就是死了。”
“就連王國通用貨币上的圖案,都從他的頭像改成了劍和盾牌。”
“為一個從沒養育過你,并且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而煩惱,可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
黛西見加蘭低頭盯着那枚金币,又開始說。
“還有,按照蓋爾的說法,哈丁公爵讓她秘密來尋找我們,不早不晚,就在尼利即位後沒多久,你不覺得,這也有些奇怪嗎?”
“你并不是那種對周圍同類的遭遇無動于衷的人,不然你也不會自己跑到這裡,試圖說服羅賓,并且你知道,你不是作為一個普通人,而是以王子的身份,才來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