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昭楠把自行車騎得飛快,在無人的小巷裡快速穿梭,她喜歡這樣的極限感,這是她能觸碰到的,離自由最近的時刻。
這個暑假的句點,停在一條一米寬的小巷前。
南城的地形有北平南峭的俗稱,南邊以山地為主,建築物高矮錯落,地表落差有時很大,劉昭楠此刻正對的這條小巷,傾斜度将近八十度,長度三百米。
車輪壓在巷口,劉昭楠緩了兩口氣,心髒砰砰地跳,空氣潮濕悶熱,碎發汗濕地貼在白皙的額前和後頸,她擡起手,蔥白手指插進烏黑長發裡,攏起所有頭發随意紮了個高馬尾。
習慣性晃了晃腦袋,劉昭楠俯身,雙手握住龍頭,目光落在斜坡盡頭,隻是看着,神經末梢已經興奮刺激得不行。
女孩穿着灰白格子褲,白色闆鞋和褲腿之間露着半截白皙的腳踝,上身外搭一件輕薄白色小開衫,裡面隐約可見一件灰色緊身吊帶。
俯身的姿勢像一條流暢的曲線,腰臀青澀的凹凸,背後一對蝴蝶骨振翅欲飛。
幾縷沒紮上的黑色頭發貼在細膩的後脖頸上,臉頰微紅,嘴唇微張,胸前兩節清晰平直的鎖骨貼在小開衫上,向下的風光如雲霧缭繞的江面。
水泥地上的車輪緩慢移動着向前,下一刻就帶着座椅上的人極速成俯沖狀态往下速動,速度之快,坡度傾斜的程度,是一般男生也不敢挑戰的。
風吹得煙頭火星明亮,江北眉骨不自覺上挑,齒間的煙蒂被深深咬出齒痕,書呆子,乖乖女,這些詞語突兀出現在腦海中。
涼風拂面,江北胸口卻沒來由地團起一股燥意,胸腔裡什麼無形的東西一下子碰撞上,他垂下眼,磕出一支新煙抽。
直到人影消失,小巷隻剩鳥啼,江北站在天台上,腳邊一堆淩亂煙灰和煙頭。
第一次,沒有節制地抽完半包煙。
*
次日開學,高三的日子很緊湊,很明顯的,大家都減少了課後玩鬧的時間,每個人都按着自己的節奏處在班級的大環境中無形較量。
高三第一次月考隻有一個字:快。
考試快,出成績也快,學生還沒有反應過來,九月份的月考已經結束。
下午打完球,回教室的路上江北被物理老師逮住去辦公室抱物理試卷,他把球扔給松習讓他們先回教室。
穿過連廊,隔很遠就聽到辦公室裡的嘈雜。
“熱鬧吧?一考完個個老師都在操心你們的成績。”說話的物理老師是個五十左右的女老師,級組上唯一一個女物理老師,做學術很厲害。
七班不僅物理老師出色,幾乎所有老師都是級組裡最拔尖的一批教師,江北中考市排名第一,當初一中和二中為了搶這位生源無所不用其極,七班的學生都說是沾了江北的光,才享受到了教學資源傾斜。
辦公室裡,劉昭楠和幾個女生被老郭約談,她們幾個人的數學成績在所有科目中都明顯拖後腿。
“女生确實容易數學偏科,但不能放棄,好好找找問題所在,加把勁,盡量在高三上學期把數學的瓶頸攻克,否則後期三輪複習對你們很不利。”
老郭的教學風格多少年都沒變,喜歡逮人進辦公室講話,和其他班的中間生不一樣,七班的中間生在班主任這裡還不算透明,老郭談話的群體顧及所有學生。
江北懶倚在辦公室門口,聽老郭講話一邊等物理老師拿試卷。
“江北,試卷。”
江北這個名字,像所有女生的應激症。
劉昭楠呼吸也滞了下,反應過來時,餘光裡前面好幾個後腦勺已經齊刷刷朝門口看去。
男生沒穿校服外套,身上套着一件純白T恤,下半身是學校的校服褲,校服褲裡的腿很長,個子也很高挺,帶着少年人幹淨明朗的氣息。
劉昭楠無聲垂着眼,正是傍晚日落之時,太陽斜射在教學樓上,辦公室門口有一小片橘黃的光,餘光裡男生的影子靜靜落在上面,又消失。
從辦公室出來,幾個女生走在前面一起談論江北,他的話題量堪比明星。
“我一直覺得他很高冷,沒想到打完籃球後身上那種青春氣息那麼濃烈。”
“是啊,你有沒有注意他的喉結,真的好大,好性感。”
“他進辦公室那幾秒老郭說什麼我全都沒聽見,真的太勾人了,不敢想象以後誰能當他女朋友。”
……
五樓,七班從很遠就傳出一陣狂躁的呐喊,男聲裡夾雜着女聲,十分躁動,就像炎熱的天氣。
劉昭楠和幾個女生走近教室門口,先看到的是教室最後面,松習整個人被高高架起,後背貼在後黑闆上。
而架着他兩個胳膊肘的人就是秦遠和江北。
時間倒回幾分鐘前。
松習看到江北成績條後深深地倒吸一口氣,驚歎,“卧槽,牛逼。”
江北沒什麼情緒,坐下後從課桌裡掏出練習冊,一邊慢悠悠道:“給我找張年級成績表。”
這幾年教育局規定任何學校不許公開成績表,考試過後每個人隻能領到自己的成績條,除了非常出名的幾位學霸,其他人的成績排名全靠猜。
成績表雖然不公開,為了掌握學生學習情況老師那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