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火力壯,一群人大半時間待在戶外,晚飯都是支了小桌在院兒裡花架底下吃的,但陳瑤還是趁進進出出收拾碗筷的當兒,瞄見屋裡牆上挂着,地上堆的,滿坑滿谷都是黑白照片,怪道孟波說徐順是攝影藝術家。
跟以往一樣,面對寡言少語的徐來,陳瑤先挑起話頭:“你哥是專業學藝術的嗎?”
“他原先是學外語的,後來去編輯部了”。
“屋子裡那些照片都是他拍的嗎?”
徐來:“嗯,都是他拍的。”
陳瑤由衷贊道:“拍的還挺有感覺的。”
徐來低頭整理碗筷:“嗯,他打小就喜歡藝術。”
陳瑤又問:“他現在還在編輯部嗎?”
“好像辦了停薪留職,不上班了。”
跟往常一樣,這樣擠牙膏似的對話,使陳瑤的善意和主動很難再維持下去了。
還好孟波及時進來救場:“你倆趕緊的,要放片兒了”。
徐順今天放的是《索多瑪120天》,一夥兒人除了徐來都擠在堂屋裡正對電視的大床上,徐來則窩進屋側一張跟院兒裡那張沙發一對兒破落戶似的沙發上。碟片估計已經被看了很多次,卡頓不說、還經常是全屏紅紅綠綠的馬賽克,加上說的是意大利語,字幕翻譯也不行,所以大家都隻是抱着獵奇心理看個大概,隻因為徐順說這是著名禁片。
一會兒,沙拉突然叫起來:“旺财又耍流氓!”大夥兒循聲望去,隻見旺财騎在沙拉大腿小腿因跪坐而形成的縫隙上來回蹭着,恰好屏幕裡正放着一對□□的男女,徐順哈哈大笑,說:“孺狗可教也,可教也!”
眼看着快要九點鐘,陳瑤跟孟波說該回學校了,不然進不了宿舍,孟波卻哼哼唧唧央求她今晚别回去。
陳瑤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他倆大一就發生過關系。當時在分部,學校管理不嚴,小情人們的機會還比較多,尤其是孟波當時還不知對什麼過敏,就以此為借口跟學校打了報告要求搬出學生宿舍。學校估計也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居然将他安排到剛給教職工蓋好還未分配的宿舍裡住,偌大一棟樓就住了他一人,于是倆人基本在大一就是自由同居狀态,也正因為此,陳瑤和宿舍裡除任蕊外其他女生關系一直不好。但是回本部後這樣的便利條件就不複存在了,出去開房呢,又怕出事兒惹麻煩,倆人隻能趁孟波父母不在時去他家厮混。自從那次跟孟波媽媽狹路相逢後,陳瑤說死也不肯再去他家,于是便更沒什麼獨處空間。這學期以來,倆人隻能趁沒人在孟波宿舍很不盡興的來過兩三次,她知道孟波一定憋壞了。
思及此,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隻是拿孟波手機迅速給家裡打了電話,免得被父母察覺自己夜不歸宿。
陳瑤一直認為自己對于性的态度很健康,她從小就讀了各式各樣的書、看過形形色色的電影,除了實操,性啟蒙可說是頗早。十分贊同波伏娃在《第二性》的觀點,一方面不覺得性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方面對女性權利早有思考,總而言之,她不覺得性是一件值得羞恥的事,亦不覺得女性在性關系中天生處于劣勢。
看完片子,突然又有客人到,是同村裡原來一起混的“藝術家”二毛。他從宋莊過來,言語之間,得知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藝術家。
二毛說話比徐順還口無遮攔,帶着濃濃的北方口音:“老子傻了,自打蘇蘇走了我就瞎米啦,你說當年老子被抓去沙河篩沙子,她都沒走,怎麼這會兒日子順溜反而跑了呢?媽的!”
徐順笑道:“你丫怎麼個瞎米法兒啊?”
二毛一邊自嘲地向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胯間,一邊說:”不中用了,你說熬淘不熬淘!”
徐順說:“你丫别逗了,信不信,一部片兒藥到病除。”
“看了一河灘,沒毛用,操,都仨禮拜了已經”。
徐順揶揄道“再等等看,要真不中用了,你丫幹脆跟我合作來個大的,咱整把行為藝術:你把那玩意兒切片,我拍,拍照攝像同時,要寫實風格,名兒,我都想好了,叫《獻祭》。”
沙拉很認真地搖頭“不行不行,這個有人做過了!”
徐順長歎一口氣道:“搞藝術的開發chu/nv地比現實裡找個處還他娘的難一萬倍!”
就這麼胡說八道中,已到了半夜,陳瑤乏得睜不開眼,半歪在硬邦邦闆床上,心想孟波這下可是失算了,早知道還不如回學校。
最後大家都困得人仰馬翻,徐順和沙拉進裡屋睡覺,她和孟波、徐來睡正屋大木闆床,孟波睡中間,二毛在沙發上湊合。
淩晨時分,村裡公雞打起鳴來,陳瑤迷迷糊糊翻個身,想接着睡,卻被孟波徹底弄醒。
她感到孟波從背後緊貼她,手臂勾着脖子向下摸索,他緊緊抵着陳瑤。
陳瑤低聲罵:“瘋了你,這麼多人呢。”
孟波啞着嗓子哼:“都睡的死着呢。”
陳瑤聽到徐來在孟波背後發出不重但均勻的鼾聲,沙發上,二毛更是不住地打着帶卷的呼噜,就一邊說小點兒聲一邊迎着孟波。
緊要關頭,陳瑤忍不住哼了一聲,卻聽到徐來似乎在翻身,好在鼾聲很快就續上了。
陳瑤正煩惱手頭沒東西清理,孟波卻早有準備,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小卷紙來,陳瑤恨道:“你連紙都備好了,怎麼不帶套?”孟波說:“你不是剛來過那個嗎?肯定是安全期。”陳瑤想想也是,不再多話。
說實話,陳瑤更喜歡酣暢淋漓的感覺,并且也希冀從中獲得身體上的快樂,這樣偷偷摸摸并非她所好,也就是為了孟波的需求,她才勉強為之。
昨夜晚睡加上淩晨折騰,待到再一睜眼,已是日上三竿,但徐順、沙拉和二毛都還在睡。孟波下午一點有TOFEL課,來不及送陳瑤回學校,遂拜托徐來幫忙送陳瑤到汽車站。
“哥,起來做炸醬面啦!”徐來沖裡屋叫了幾聲沒人應,便對陳瑤說:“我騎快點兒還趕得上我們學校食堂,咱們吃完中飯我再送你吧!”。
回程按理來說和來路路況一樣,也不知是徐來比孟波體重沉更壓車、還是車技更好,陳瑤竟不覺得那麼颠簸,隻虛虛抓了徐來的衣角固定自己。
P大的食堂有好幾個,徐來說學五的怕是趕不上,就近去冬園吧。剛進校門就遇到幾個系裡同學,見到标準《甜蜜蜜》裡男帶女的單車造型,男生們陰陽怪氣喊起徐來名字,女生倒是爽朗地沖徐來喊:“徐來,你女朋友啊?!”徐來連忙回道:“不是!不是!”腳下卻沒減速,一溜煙兒騎向食堂。
陳瑤巴望快點吃完飯好回學校洗澡換衣服,徐來卻嚼得慢慢吞吞,全沒了剛才騎車的迅猛勁兒。
陳瑤不習慣冷場,免不了要沒話找話:“你打算出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