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濤笑眯眯瞧着她:“怪不得你這麼聰明,人家都說吃啥補啥,看來是有道理的。早知道就該帶你去另一家,專門吃筋頭巴腦和動物下水的。”
倆人吃吃聊聊好不開心。
待到碗盤裡眼看所剩無幾,彭濤問:“你明天有空嗎?要是有空,我可以帶你去那家專吃下水的店,其他地方絕對吃不到。”
陳瑤抱憾:“明天我們老闆就到了,估計是沒空啦。”又開玩笑道:“你怎麼這麼閑,該不會真是為我專門跑到四川的吧?”
她隻是打趣而已,彭濤卻盯着她的眼睛,一雙笑眼裡一絲笑意也沒有:“你以為呢?我還能因為誰來?”
陳瑤登時不安,暗自埋怨不該失了分寸。
她掩飾性地硬塞下一個雞胗,連忙轉移話題,問起袁毅家的情況。
彭濤也識趣,收起剛才那副神情,自自然順着她聊起袁毅。
袁毅的爸爸在省委組織部,姥爺離休前也是省政府的高官,所以在本地極有勢力。現在她父親調到北京,據說短時間就會晉升,當年肖建國能在部裡平步青雲,袁毅父親也是出了力的。
陳瑤想挑明他和袁毅的關系來自證磊落,直言道:“我覺得你和袁毅挺合适,是真正的門當戶對,強強聯手!”
彭濤臉上似笑非笑:“我們兩家是挺合适,但你說我跟她合适……呵呵,不帶這麼罵人的啊!”
袁儀畢竟幫了她,她覺得彭濤這麼說未免太過,忙替女方說話:“袁毅心腸挺好的,這次幫忙她非常盡心,隻是每個人都會受成長環境的影響,她家世好,估計從小到大都是被寵的,現在這樣也算正常。”
好一會兒,彭濤才字斟句酌道:“每個人無論走到哪一步肯定都有原因,但憑什麼要我來承擔這個後果呢?就像沒人生來就是殺人犯,一旦分析,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其中也有原生家庭,成長背景之類的因素,但是誰都不希望自己是受害者吧?”
陳瑤認識他這麼久,這是頭一回聽他認真地說除工作之外的事,一時竟無法反駁。
彭濤接着道:“你還不是一樣。你男朋友家那個傻逼操行,雖然不是他的錯,卻是他的命。不過這是他的命,不是你的,你又不是基督耶稣,要承擔别人的苦。隻要不選他,你就跟那一家龜兒子沒半毛錢關系了。”
陳瑤想說自己跟孟波已經和好了,卻有些說不出口。
她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這才發現上面有數十個未接來電,隻有一個是宋大姐打的,其他都是來自孟波。
自下午開會,她的手機就開成了靜音,于是一個都沒聽到。她忙借口去廁所給孟波回了過去。
電話那邊傳來孟波急躁的聲音:“你哪兒去了?”
經過上次的不愉快,陳瑤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跟彭濤在一起,随口編道“我跟同事陪分行的人吃飯呢。”
“是嗎?”孟波的語調有些奇怪。
“是啊,我今天下午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關機了?”
孟波:“我在睡覺呢!”
“我馬上回酒店跟你線上聊。”陳瑤哄他。
“嗯!”孟波挂了電話。
陳瑤心神不甯,有種不詳的預感。
彭濤看她臉色突變,以為是哪裡不舒服,她借機隻叫他快點送她回去。
到了酒店門口,陳瑤讓彭濤不必下車,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彭濤卻擔心她身體不适,他知道陳瑤和同事住同一屋,便堅持把送她到同事手上才放心。陳瑤拗不過,便依了。
進了酒店大堂,她突然聽到大堂吧有人叫:“陳瑤!”
循聲望去,她頓時覺得自己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是孟波。
孟波臉色鐵青,直盯着她和彭濤。彭濤也愣住了。
陳瑤是第一個解凍的人,她對彭濤說:“你先走吧。”
彭濤默默點頭,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走開。
孟波站在原地像尊雕像。
陳瑤向他走去,短短數十米,她卻覺得有一輩子那麼長,這一路走得極為艱難。
她看到他眼眶紅着,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手也是。
她想上前握住那隻昨天還在自己臉頰上、唇齒間、給自己溫暖愛意的手,她期望當他們身體接觸時,心意也能相通,他就會知道自己對他的心。
但孟波向後退了一步,把手撤走,強壓着悲憤:“這是你的客戶?”
陳瑤心裡發慌、鼻子發酸,她覺得自己站在懸崖邊,命懸一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想什麼,我看到了。”孟波咬緊牙關狠狠吐出幾個字。“你一直背着我見他?”
陳瑤眼淚奪眶而出,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實。她說:“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
“但是你會為了他跟我說謊。”
又是事實。
“我就是怕你多心,才那麼說的。孟波,我們那麼難都過來了,别讓不相幹的人影響我們,好嗎?”
孟波苦笑着慘然道:“是啊,那麼難,我在紐約不管熬到多晚都要給你寫信,省吃儉用買全價票就為早點兒回來見你,我跟我家人他媽的連話都不說了,也是因為你,你……”他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陳瑤看到受傷的愛人心如刀絞,撲上去抱着他。
孟波直挺挺站着,沒有絲毫回應:“咱倆可能真不适合,我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都再好好想想吧。”說罷,他堅決地把她推開,快步走出酒店。
陳瑤呆在原地,怔怔望着孟波的背影,任由眼淚流淌。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腦子裡浮現的都是孟波的好,她沒想到傷害對方的滋味居然這麼難受,那被傷害的呢?她想到對方承受的痛楚,心裡就加倍的痛,疼到最後,變成癢,但她夠不到,撓不着。
她不清楚如果自己和孟波之間隻有甜蜜,是否還會如此刻骨銘心,也許正是這些酸甜苦辣、五味雜陳,才讓他們的感情如此醇厚深沉。
漸漸的,她清醒過來,不會就這麼完了,總有辦法,他們不會被一個誤會拆散的。
她拖着疲憊的身心走回房間,從開門那一刻起,她必須收拾心情,打起精神面對人世間了。
宋大姐臉上敷着厚厚一層灰綠色面膜也蓋不住她的不滿:“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明天劉總中午前就到了。”
陳瑤躲在衛生間用冷水冰着自己已經哭得腫脹的臉,答對道:“宋姐,不好意思,剛才沒聽到您的電話。”
“哦,我也沒什麼事兒,是你男朋友找你,後來聯系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