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的。”
另一個世界的老師,好像十分了解自己……這種了解讓言峰绮禮感到不解和懷疑的同時,也感到了少許興奮。
雲吞湯聞起來很香,但口味和遠坂時子說的一樣,對绮禮來說太清淡了。他更喜歡外面中餐廳的麻婆豆腐,而且必須放超級多的辣椒。
“時子小姐,另一個世界的我,也是您的弟子嗎?”
如果說葵是因為看到了遠坂時子與時臣相似的地方而很快地接納了她,那麼绮禮便是因為看到了時子與時臣不同的地方,進而産生了更大的疑惑與探究的欲望。
“嗯。”
“既然如此,那時子小姐也是我的老師了,直接喊我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拉近關系隻是表象,言峰绮禮真正想知道的是,那個世界的自己是否找尋到了問題的答案,是否也同自己一樣扭曲,無法對——
“套近乎的做法就不必了。”
遠坂時子果斷地拒絕了。
“有一個這樣的弟子就已經夠讓我覺得頭疼了。我可不想再多一個。”
換一個世界,她終于可以鼓起勇氣拒絕這個人了。
遠坂時子不同于遠坂時臣的直白着實讓绮禮驚訝得無言以對。在這短短的一秒鐘,他的腦海裡閃過了許多種可能。然而下一秒,時子的話則更加驚人。
“你可是在最後緊要關頭背叛了我呢。”
遠坂時子似真似假地說着,好似是對绮禮最後關頭不聽自己命令的舉動有些生氣,而這生氣之中,又仿佛夾帶着幾分感慨。
“明明我是為了你着想,才把這個機會留給你的。”
親眼看着聖杯真的溢出了黑泥,遠坂時子當時是絕望的。但這份願望破滅的絕望,卻并未讓她失去對身邊其他人的關注。獻祭自身後,她被黑泥所侵蝕。在痛苦的死去之前,時子想到了自己的弟子好像一直有某個願望。
“绮禮,殺了我。”
她果斷地對那個世界的言峰绮禮下了命令。
她那看起來優秀的弟子其實與正常人相距甚遠。言峰绮禮天生的人格缺陷使得他無法對人們所說的美麗事物感到喜悅,反而卻對人們感到醜惡的事物難以忘懷。為了改變自身的異常,他找了個女人結婚,試圖像普通人一樣組建一個家庭。然而到了最後,他才意識到,他依然無法通過對妻子的愛感到幸福。
“我其實并不愛你。”
來到妻子的病房,看着被絕症侵蝕的妻子,他不知不覺間竟然說出了這樣傷人的話。
然而妻子卻并不生氣,而是虛弱地搖了搖頭。
“不對。”
白發的女人舉起了匕首,插入胸口。
“你是愛着……我的……”
在那個世界,言峰绮禮曾經和遠坂時子回憶過這段往事,這段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未能說過的往事。而這也是他轉而來到遠坂家學習治療魔術的重要原因。
事實上,在師生相處的這三年中,尤其是在聖杯戰争的日子裡,遠坂時子也有好幾次感受到言峰绮禮身上所冒出來的殺意。
她可不是對弟子本質毫無所覺的遠坂時臣。相反,來自現代的靈魂讓她第一時間想到了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她甚至有帶绮禮去美國治療過。然而一切徒勞無功。遠坂時子的道德感讓她無法下狠手直接殺掉這樣一個還未真的做過什麼壞事的人,也讓她無法放任這樣一個心靈扭曲卻擁有極強能力的人進入社會,因此隻好選擇了繼續當任绮禮的老師。
但是,就在她打算多利用一下自己的性命,好讓弟子能感到一點快樂的時候,言峰绮禮第一次在大事上沒有聽從她的指揮。
“言峰绮禮!”
她嚴厲地呼喚他的名字。
“殺了我,用Azoth。”
Azoth劍是她送給绮禮的出師禮物,那是一把鋒利的短劍,對魔術師能造成緻命的傷害。
绮禮依然不為所動,隻是沉默地看着自己。
黑泥入侵骨髓的疼痛讓遠坂時子無法再繼續等待下去了。她移開眼睛,對另一個朝夕相伴的人說:“殺了我,以令咒之名。”
那時候她虛弱地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如果她不能完全被聖杯吸收,如果獻祭失敗,那麼聖杯依然會破壞整個冬木市……
正當時子不确定自己是否成功發出了指令的同時,一柄閃耀的長槍穿過了她的胸腔。疼痛并沒有消減,反而更加劇烈,然而她卻感到了一陣滿足……
隻是那雙如同烈火一般鮮豔的眼睛裡的責怪之色太過明顯,讓她不免撇開了頭。
事後遠坂時子才發現,她手背上的令咒依然還剩下兩道——也就是說,最後關頭,她下的那個命令,實際上并沒有消耗令咒。
換句話來說,是吉爾伽美什主動捅的她。
真是複雜的情感……希望她留下的“禮物”足夠讓英雄王的怒火消滅一些吧。
遠坂時子端起碗,把最後那點溫熱的湯一飲而盡。
“好了,我吃完了。洗碗的事情就交給您了。”
許多疑問纏繞在言峰绮禮的心頭,但他知曉今晚已經結束了。
“好的。”
這個人身上,能帶來他所要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