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終于被他的糟糕态度感到絕望,也可能是耐心耗盡了,雁夜聽到時子的聲音變得冷漠而疏遠,幾乎到了憤怒的邊緣。就像她昨晚在下水道裡撿到自己時一樣。
“像你這樣,明明能力不足……不,應該說根本不具備魔術師的能力,卻還是參加了聖杯戰争,這是間桐家作弊了吧。”
看着間桐雁夜那張倔強又蒼白的臉,遠坂時子就想到自己世界裡同樣倔強的雁夜。她對那個雁夜其實已經憋了一肚子怒火,當時是因為擔心對方的安危,再加上聖杯戰争還未完全結束,這才沒有向對方發怒。現在她再也憋不住了,沖着雁夜就是一通斥責。
“嘴上說着自己很痛苦,卻拒絕别人幫忙的提議,拒絕解決問題的任何可能辦法,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實現你的願望吧!”
時子難得失去貴族儀态,氣的臉都紅了。間桐雁夜更是十分狼狽,卻還在與她據理力争。面對這樣混亂的,幾乎下一秒就要打起來的場景,在一旁觀戰的言峰绮禮卻覺得頗為有趣。
或許用有趣來形容還不足以表達他對這種場面的喜愛。總而言之,他看着兩個人吵成一團,少有地感到了高興與興奮。尤其是用手指着雁夜,眼神銳利的遠坂時子。她脫下無趣的貴族皮囊,露出了鮮嫩多汁的血/肉……
而且隐約之中,绮禮也聞到了另一個人痛苦的血腥味,不,也許不止一個……間桐家的魔術是什麼昨天他看着間桐雁夜凄慘的樣子也猜了個七七八八,而他老師卻為了魔術傳承,把自己的愛女過繼給了間桐家。
他感到愉悅,間桐雁夜卻再也忍耐不了時子無端的指責,忍着痛爬起來,連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也無所謂,對着時子大喊道:“你懂什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
時子提高了聲調,打斷雁夜:“我當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知道你的願望!為什麼要了解你這種幼稚的痛苦!你不會以為參加聖杯戰争的人都很幸福吧?那又怎麼樣呢?聖杯戰争又不是比拼誰比誰更加不幸的戰争。你是自我感覺太好了才會生氣吧?你是不是在想,我都這麼痛苦了,你怎麼還要指責如此不幸的我!我偏要——”
她話未說完,绮禮忽然開口打斷她:“Sakura(櫻)……你說的是Tohsaka Sakura(遠坂櫻)嗎?不……現在應該要叫她間桐櫻了才對。”
聽到這個名字,間桐雁夜和遠坂時子停下了争吵。
經過昨夜的治療和簡短對話,雁夜多少知道了這個穿着僧袍的教父真實身份乃是遠坂時臣的弟子言峰绮禮,遠坂時臣放出的所謂自己和弟子決裂的消息也是假的。然而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由時臣的弟子而非時子本人說出小櫻的名字,對雁夜而言多少有些諷刺。
雁夜還沒來得及回答這位神父,隻聽時子疑惑道:“遠坂櫻……是誰?”
遠坂家的家譜并不複雜。往上數人都死光了,下數目前時臣還有個女兒傳承刻印。她自己沒有孩子,聖杯戰争之前還在發愁遠坂家的繼承問題。遠坂櫻這個人名聽起來實在是太陌生了,陌生的讓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雁夜再次被時子的話噎住了。他轉守為攻,生氣地說道:“你說你是時臣的姐妹……好,你難道不知道遠坂時臣把女兒過繼給了間桐家嗎!間桐家的魔術——”
他說到一半,被绮禮打斷道:“把間桐櫻送出去是時臣老師的決定,時子小姐……剛剛從國外回來,确實不知道。”
雁夜冷笑一聲,嘲諷道:“你這個當弟子的人知道,她是遠坂家的人,她不知道是嗎?你再怎麼喜歡這種性格惡劣的女人,為她找借口也要有個限度吧?”
绮禮矢口否認:“間桐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時子小姐是我老師的妹妹,我自然應該尊重她的意見。現在是在聖杯戰争的戰場上,我和時子小姐都是同盟,我本來就應該站在她這邊。再說,時子小姐确實是剛剛從國外回來……”
讓間桐雁夜恨着遠坂時子,這樣聽起來也很讓人興奮。但绮禮依然為時子說了一句公道話。
兩個人圍繞着她和遠坂時臣的問題唇槍舌戰了幾輪,遠坂時子本人卻是一言不發。遠坂櫻,這個人物的存在,讓一切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作為魔術師,她倒是能理解時臣為什麼要過繼自己的另一個女兒。
時子見過遠坂凜。根據時臣所說,凜對五大元素全都适性。擁有這樣高的魔性天賦,這簡直是遠坂家祖墳冒青煙才能有的天才繼承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時臣還有一個女兒,而且這個女兒也同樣具備一定的魔性天賦,那麼選擇就不是很多了。在時臣完全不了解間桐家的情況下,把另一個女兒過繼給間桐家,從表面上來看确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人總是嚴于律己,寬于律人。面對間桐雁夜的過失,遠坂時子憤怒不已。面對另一個世界自己的過失,她卻很快地為對方找好了借口。然而即便如此,她的内心也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呐喊。
“難道就不能去調查一下間桐家的魔術嗎?”
作為魔術師,時子知道打探别人家的魔術很失禮。但如果她是時臣,她要送出自己和葵的女兒。即便違反魔術師的鐵律,她作為一個父親也會這麼做。
她自顧自地想着,神色逐漸從震驚變為了冷靜,轉身欲走。
間桐雁夜被她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大聲喊道:“你要去哪裡?”
時子背對着他,平靜地說道:“去廚房,做個早飯。”
聽到她的回答,雁夜愣住了。就連言峰绮禮也有些詫異。
剛剛時子的臉上隻有震驚,沒有露出其他更加沉痛和悲傷的表情,這讓绮禮多少有一點不滿。又覺得這大概是時臣而非她的孩子,所以即便可以想象到有個小女孩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時子恐怕也不會有多少慘痛的情緒。
然而言峰绮禮再一次地錯判了。
“雖然很想現在就出發去間桐家,但不吃飽飯是沒有力氣打架的。”時子解釋道,“而且也有必要和時臣說一聲這件事情。”
她手上有Berserker,時臣手上有Archer,绮禮手上……算了,绮禮隻要不搗亂就很好了。如果時臣肯幫忙的話,她就不信兩個魔術師加上兩個禦主,還打不過間桐髒硯這隻老不死!就算時臣不出手,她也未必沒有希望赢。
在時子的世界裡,她可是在沒有吉爾伽美什幫忙的情況下單刷了間桐髒硯呢!
對上兩個男人頗感驚訝的眼神,時子反問道:“難道你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