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亘在二人之間的,是已經化為焦黑屍塊的Caster宿主。肯尼斯對已經退場的Caster主從沒有興趣,但屍體裡隐約的魔術波動卻讓他十分在意。
那讓他戰栗的、熟悉的魔術波動,此刻正在绮禮的手上閃閃發亮。
雖然從名義上已經從聖杯戰争中退場了,但Assassin與Archer的那場遭遇戰不過是逢場作戲。這個消息在Caster死亡後,恐怕大家都意識到了。
面對這個男人,哪怕此刻擁有Lancer護衛,肯尼斯也不敢小觑。這個以時子弟子自居的男人,似乎從來就沒把時子真正看作過自己的老師……不過世上大概也隻有那個女人,才會有膽量在自己身邊飼養一頭猛虎吧。
明明看見了老虎的尖牙,明明嗅到了口中的血味,卻依然天真地要求對方忍耐,和芸芸衆生一樣以青草為食。
想到時子和绮禮,肯尼斯就想到了釋迦摩尼舍身喂虎的故事。他後來陸陸續續讀了很多書,其中就有不少東方典籍。釋迦摩尼遇見為饑餓所迫的老虎母子,舍身跳下懸崖,上一世白白浪費了性命。
這樣一想,難道他自己不也是老虎嗎?
時子以身飼虎、有惡虎、猛虎、醉虎……她會有醒悟的那一天嗎?
雖然完全是日/本血統,言峰绮禮的身高卻比作為歐洲人的肯尼斯還要高一些。绮禮用兩隻手指捏着那顆紅寶石,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肯尼斯。
“你……想要這個?”
绮禮雖然在和肯尼斯說話,但他的腦海裡卻還在想着剛才在樹林裡和自己激戰的兩個女人——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愛麗斯菲爾和殺手久宇舞彌。早上從時子的公寓離開後,他心裡總是有一種奇怪的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在聽到遠坂時臣的吩咐,悄悄跟随老師進入間桐宅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看着時臣從那個渾身都散發着作嘔惡意的老人手裡接過那個小女孩,看到這個女孩身上如間桐雁夜一般慘烈的傷口,绮禮的心有如風中搖曳的燭火。
在時臣老師進入宅邸的時候,在遠坂櫻看着自己父親來到,即将随着父親一起踏出間桐宅邸的時候。如果在這些時刻,他突然倒戈幫助間桐髒硯,命令Assassin轉而攻擊這對父女,這二人的臉上,會露出何等有趣的表情呢……
如果自己這麼做,再告訴時子和那個間桐雁夜,他們兩個人又會作何感想?
奇怪的惡意在绮禮的内心搖擺,幾乎讓他差點犯下大錯。不過他最終還是忍耐住了——因為Archer,那個目中無人的讨厭王者,好像看穿了他的念頭。
“這樣看着時臣……你的心靈無法得到滿足,對不對?你不想看着他就這麼輕易地把女兒帶回來了,對嗎?”
Archer不知道從哪裡出現了。绮禮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吉爾伽美什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酒杯和酒,此刻正在優雅地品嘗。唯一讓人感到怪異的,大概是那紅酒杯裡的液體居然是透明的吧。
英雄王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一根羽毛,似有似無地騷動着绮禮的内心。還沒等绮禮反駁這誅心之語,英雄王繼續說道:“绮禮,你又是如何呢?你對聖杯有什麼願望?”
绮禮一僵——Archer所問的,正是他此次在聖杯戰争中一直無法回答的問題。
“這個問題,讓你很難回答嗎?”英雄王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你一夜沒回來,那個女人就已經把答案展示給你了。那樣的誘惑,你的話,應該很難忍受吧?”
“您多慮了!”
绮禮的聲音一下子拔高。
“我去的時候,時子小姐正在給那個男人療傷,我幫她給那個男人療傷。就這麼過了一夜……僅此而已。”
英雄王從沙發上起來,饒有趣味地看着绮禮緊繃的神色。
“不要這麼激動啊,绮禮。”他的臉上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本王可不在意你們這些凡人在意的事情。況且,不被衆人所追逐的事物,如何稱得上寶物?從古到今,王之财寶無窮無盡,有人觊觎也是常事……”
“……不過,那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麼,讓你一下子就想到那裡去了呢?”
那雙紅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
“想想吧,你因為那個女人出現後,一直以來忽略的事情……”
绮禮非常冷靜地思考Archer的話,竟然還沒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什麼,比如——
“比如,你之前一直很在意的某一個人——”
绮禮猛地擡頭,視線與英雄王撞在一起。
“……衛宮切嗣。”
這是這場戰争開始之前他最感興趣的禦主。對方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一直做下哪些卑鄙的事情呢?如果是那樣執着的人,或許就可以理解自己吧。然而因為時子的出現,他直至今日都沒有機會與對方交手。
如果昨夜不是去追蹤時子和雁夜,說不定他已經找到這個男人了。
“終于想起來了啊。”英雄王帶着滿意的笑容,意味深長地說,“這個男人身上,說不定藏着一切問題的答案呢。”
绮禮闆着一張撲克臉離開了,但英雄王知道對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因此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他與绮禮說的話完全就是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作為王,時時刻刻都有人觊觎自己的财寶。幾千年來,吉爾伽美什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觊觎,偶爾還會為旁人憤恨和嫉妒的眼神感到驕傲自得。不過在自己欣賞寶物的時刻,如果那些人還要圍在一旁的話,就有些讓人惡心了。
英雄王認為言峰绮禮此人很有趣,亦有很大的潛力,所以暫時地寬恕了對方的失禮。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讓王有些在意。
昨夜之後,他的寶庫裡出現了一樣奇異的寶物。那寶物四周散發金光,讓他無法看清。他伸手去摸,想要舉起,那物卻好似有千斤重,竟像是牢牢定在了地上,他怎麼去拿,都是一動不動。四周的寶物都是某一時代裡獨一無二的珍寶,但其光芒與這未知之物相比,有如螢火與之日月。
這是何物?
吉爾伽美什心生疑惑。
雙手撫上此物……本王為何感到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