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狗攤邊的路燈在夜晚閃爍，傑森熟稔地趴在櫃台上，不等他說出要求，老闆就習以為常接話：“兩個熱狗，加芥末加辣，對麼？”

傑森轉頭：“你要什麼？”

帕特裡克拘謹地坐在椅子上，兜帽掩蓋住他緊張的表情，可傑森就是知道他特别不自在。

“普通辣度就行，”帕特裡克悄悄瞟了傑森一眼，手指用力扯着兜帽邊，“我不太能吃辣。”

“兩份熱狗，一份加辣一份正常。”傑森甩開披風大大咧咧坐在膠凳上，随便用袖口擦了把桌子，“我經常來這裡吃，他家的味道堪稱一絕，你絕對不會失望！”

帕特裡克握住傑森遞給他的可樂，新奇地觀察透明杯壁上不斷翻滾炸開的氣泡，“真沒想到你會帶我來這裡吃東西。”

傑森大口吸着可樂，呼噜噜便吸了大半，“這地方怎麼了？我覺得比高檔餐廳的東西好吃多了，那種地方又貴又吃不飽，每次吃了跟沒吃一樣。”

帕特裡克抿嘴輕輕笑了一下，學着傑森的樣子張大嘴巴一口咬住熱狗，火辣辣的醬汁在他嘴裡爆開，瞬間燙得他一激靈。

“喂喂！說你是大少爺還真沒說錯，”傑森急忙抽了把紙塞帕特裡克手裡，“不知道先吹吹嗎？”

熱狗在嘴裡重新抄了遍菜，帕特裡克眼淚汪汪地捂住嘴巴，忍燙硬是吞了下去，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味道真不錯。”

“哈哈，嘴都給你辣腫了。”傑森樂不可支地指着帕特裡克，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帕特裡克就小口小口吃着熱狗，彎着眼睛看傑森笑得發抖的樣子。

兩人吃完熱狗，傑森執意要送帕特裡克到他家門口。

“哥譚晚上很危險的，你一路上能悄悄跟我到這已經很幸運了，”傑森插着腰得意洋洋抹了把鼻尖，“多少人想讓羅賓送回家還沒機會呢，你就給我感恩戴德吧！”

我已經跟蹤你們很多次了。

帕特裡克在心裡反駁，但他一句也沒說出來。

“那麻煩你了，羅賓。”

兩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傑森察覺到帕特裡克放慢的步伐，他笑了一下。

“我明天就不回學校了。”

帕特裡克扭頭，眼神有點懊惱地看着他。

傑森勾過帕特裡克的脖頸，拉得少年一個踉跄，鞋底踏上樹葉的聲音那麼清晰。

“我有了我親生母親的消息，準備去找她。”

帕特裡克神情一瞬間變得錯愕，湖綠色的眼眸在夜光下閃爍。

“怎麼？你不太贊同？”傑森危險地眯起眼睛，不高興地瞪着帕特裡克。

“沒有，我隻是有點奇怪，我還以為你被韋恩先生收養是因為……”他頓住了。

傑森聳聳肩：“這沒什麼不好說的，而且我也是才知道我母親的消息，所以我想去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母親。

這對帕特裡克是個難解的話題。

他的父母是因為聯姻才會在一起，生下姐姐和他後就與父親離婚了。帕特裡克再次回憶起父親對他說的話——

“帕特，我聽你的老師提起，你最近和韋恩新養的那個家夥有來往，你也知道我并不贊同你和一些泥巴種牽扯過深，我相信你會有所判斷的，對嗎。”當時他隻是低頭，像往常般默認了父親的話。

“嘿！”傑森一拍他的背，“聽到我剛才說什麼了沒？你是怎麼想的，要不要支持我？”

帕特裡克注視着傑森激動的表情，那裡帶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想起了藏在床下的木盒，裡面裝着所有關于羅賓和蝙蝠俠的報刊裁剪照片。

“當然，羅賓不就是想做什麼就去做嗎。”

傑森笑着摟緊他的脖子，短刺的頭發暖融融紮在帕特裡克臉上，“沒錯！和我想的一樣。”

他們到達洛維爾莊園門口，傑森推了帕特裡克一把，“回去吧。”他眨眨眼睛，兩指并攏朝前一揮，“等我冒險回來了就和你講講那裡有多好玩。”

羅賓的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很長很長。

帕特裡克沒能等到傑森對他講述冒險故事。他順着小路回到門前，低頭，屋内的光從門縫溢出。

室内正開着燈，他的父親坐在床前翻看張貼齊整的相冊，語氣同每一次訓斥他那樣，不急不緩，仿佛嘴裡說的就是世無其二的真理。

“帕特裡克，你最近太松懈了。”

“我已經聯系好了國外的一所封閉式管理學校，你明早就走。”

—

紅頭罩做了一個夢，夢裡沒有如影随形的笑聲、沒有幾乎溺斃他的池水、沒有永無止境的灼燒，他被溫柔地包裹起來，漂浮在松軟的白雲裡……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