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踏在白色的地闆上發出細微的回聲,這所迷宮比他想象中更加詭谲難測。他的披風已經被劃破了好幾處,破破爛爛墜在身後,在這片永恒的靜止之地,他隻能憑借身體的變化來判斷流逝的時間。
饑餓感如同一把鈍刀緩慢切割他的胃部,幹涸的唇瓣預兆着體力流失。蝙蝠俠目光遲鈍地落在雕像前的水池裡。
潺潺流動的水在這一刻顯得那麼誘人……
血絲彌漫上蝙蝠俠的雙眼,他直直地凝視着水面,猛然給了自己一拳以清醒過來。
不,他絕不能屈服于這種直白簡陋的肉/體磨練。
蝙蝠俠用力扭過頭,再次遁入一片漆黑之中。
這是紅頭罩與帕特裡克分開的第三天。
紅頭罩咬牙從手臂上撕扯下一簇毛,囫囵吞進肚子裡,可這根本不能緩解胃部的灼燒感。他心裡默數着時間,看向手臂上的3個牙印。
爪墊抵住一塊劃下爪痕的石牆,這個牆面似乎在移動,就算他每走過一條路線就留下标記也無法找到正确出口。
紅頭罩用舌尖重重舔舐後腿的傷口,硬生生将快要愈合的地方蹭開,傷口溢出的鮮血被迫不及待卷進嘴中,他咽下帶血的唾沫,以緩解快要冒煙的咽喉。
腦海裡閃過污水裡的蝙蝠手電、下墜時紅鷹緊緊抱住他的雙手、以及回蕩在他耳中的話——
“相信我們,我們會成功出去的。”
蝙蝠俠曾經對紅頭罩說過類似的話,在他還是傑森的時候,蝙蝠俠意外陷入陷阱,而作為羅賓的傑森成功救下了他。
當時他發誓自己會赢得蝙蝠俠的信任,用來證明自己會是最好的那個。
但紅鷹憑什麼說這樣的話?他們彼此不了解,當過搭檔也不耽誤紅頭罩依舊警惕對方。交出信任,然後戒備,這是蝙蝠家的慣用計量。
他是和紅鷹說過“朋友”這個詞,不過這說明不了什麼…等等,他現在是在擔心對方嗎?
不管怎麼說,他對紅鷹不算了解,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兩次精神接觸的原因,紅鷹在他腦海裡種了什麼心理暗示,而這讓他對一個向導産生了哨兵通常會有的依賴感。
紅頭罩心裡犯嘀咕的時候内心還挺平和的,他冷靜揣摩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焦躁感。
不…不,也可能是他現在餓昏了頭,紅頭罩發誓他現在能啃掉一個人的胳膊,到時候他會和殺人鳄有共同語言的,說不定還能一起探讨什麼樣的人比較好吃之類的。
前方看不清的地方傳來異響,紅頭罩精神猛地振了一下,但看清來人是利爪後又重新萎下去。
利爪每隔一段時間就來騷擾他一番,用刀試探兩下就縮回去,紅頭罩嚴重懷疑對方也在趕趟,指不定還有好幾個人等着利爪去捅,以至于對方的攻擊看起來都有點敷衍。
躲,紮,抓,閃。
一套流程過去,利爪不知道又飛哪裡去了。
紅頭罩死氣沉沉邁着四肢,他發現不當人後又多了一個好處,人隻有兩條腿,而他有四條,走累了還能歇歇腳。
迷宮又一次震顫着改變布局,眼前的景色轉了個圈,變成了一條死路。
輕緩的腳步聲在身後傳來,紅頭罩記得這是紅鷹的步伐——輕微,似鳥落在樹梢上。
幻覺是饑餓過度的衍生品。
紅頭罩咬住舌尖換取片刻清醒。他背對着和另一人僵持片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攻擊,紅頭罩冷笑着轉身,深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愈發的暗,像兩眼黑洞洞的槍口。
帕特裡克定定看着他,半響,挑起一個眼熟的微笑:“好巧,又見面了。”
“不巧,”紅頭罩自然接話,“也就分開了76個小時35分51秒……”他頓了一下,“現在是52秒。”
帕特裡克知道紅頭罩有數時間的習慣,以前他們被困在地牢裡的時候對方就能給出一個大差不差的數據。
“你被利爪攻擊了嗎?”帕特裡克看着狼犬手臂的傷口,那裡秃了一小塊的地方還在淌血。
“簡簡單單,反正死不了。”紅頭罩臭着臉回答,捷克狼犬毛茸茸的臉可看不出情緒變化。帕特裡克走到他身邊坐下,手心覆蓋在狼犬傷口處,紅頭罩刺痛的地方瞬間緩解了,他皺着眉頭去看帕特裡克身上纏着的繃帶,傷口似乎沒有愈合的趨勢,雪白的繃帶被鮮血浸成紅色。
紅頭罩欲言又止,通常來說他話還挺多,但現在他跟啞了的鞭炮一樣,滾到舌尖的下一句話燙口無比,怎麼都吐不出來。
帕特裡克在兜裡掏了掏,拿出一根能量棒,“運氣還不錯,咱們一起分了吃。”
紅頭罩還是不說話,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煩躁起來,對上帕特裡克困惑的視線還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傑森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腿關節蹭着帕特裡克,半天擠出一句:“你把繃帶拆了,我給你舔舔。”
“嗯?”
“艹!”傑森張口罵他,“看什麼?這樣愈合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