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一般漆黑的夜，他站在雪地上眼神發空的望着前方，面前一個姿勢怪異的女人躺在地上，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一點點落在她的皮膚上，融化于她的體溫裡，從那女人的身體裡不斷有鮮紅的血液湧出，緩緩延伸……

“不…不…”江頌有些顫抖得發出聲音，女人的身體還在不斷地抽搐着，她想要說話，卻似乎被那疼痛折磨的發不出聲音。

江頌腳步虛浮，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瀕死的沈昭願的身邊，在他的記憶中隻有雙手溫熱的血，還有懷裡不斷顫抖的身體，快要死亡的女人從嗓子裡不斷擠壓着發出細碎的音節。

隻是忽的，她的手來了力氣緊緊抓住江頌的衣袖，那雙眼睛已經凸起成了不正常的樣子，沈昭願的嘴巴哆嗦着，隻發出一聲怪叫就再無聲息。

雪花飄落，融化在地面上，日與月不知疲憊地不斷交替着挂在湛藍的天空中。

“就是這樣，你可以幫我嗎？”男人疲憊的歎了一口氣，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不吭聲，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恍惚，像是剛剛睡醒一般，隻是那亂糟糟的長發被攢在大拇指和食指中不斷揉搓。過了許久，江頌有些不滿于這沉默的氣氛，他擡頭看了看頭頂黑漆漆的天花闆，心裡又一次産生了“真不該走進店”的想法。他煩躁的搓了搓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我說…我的意思是，你一定可以幫我的，對嗎？”

女人的眼珠轉了轉，那雙漆黑的眼仁裡少了些迷茫，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不再是遊離在外了，江頌沒有得到回答，他有些挫敗又有些氣呼呼的站起身來。“你想救她？”在江頌站起身的一瞬間，女人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江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連頭都沒有轉過去：“你沒聽明白我的話，我…”“我聽見了，你很後悔，是不是？”女人又恢複了那個神遊的狀态，這副模樣讓江頌有些惱火，他不禁惱怒地轉過身去盯着面前雲淡風輕的人，“對，我後悔！可那又怎麼樣！她死了！她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我的懷裡！”

“你想救她？”女人又重複了一遍她第一次的問題。

江頌甩了甩腦袋，力氣大的讓他鼻梁上的眼鏡有些歪斜。“當然，我當然想救她，我想讓她避免那場死亡，可是沒辦法！她死了！我無法救她！你聽着，她死之前一定有話想對我說，我眼睜睜看着她的嘴一張一合！她分明是有話想對我說！也許…也許…”江頌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随即又着急起來：“也許她想告訴我兇手是誰？或者她是怎麼死的？或者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女人一直沒有說話，她靜靜地看着江頌在她面前失态發瘋，她的臉有着病态的蒼白，甚至連血管都依稀可見，亂糟糟的頭發堆砌在她的頭上，看起來她那瘦小的身體撐不住那厚厚的頭發。興許是她那搖搖欲墜的模樣終于讓江頌意識到自己在瘋狂的發洩痛苦，他啞聲了一瞬，抿着嘴不說話了。

“你想知道的事情那麼多，怎麼不去找找答案？”女人随手拿起了店内的一串珠子，紅瑪瑙透過昏暗的燈光折射在她那深褐色的桌子上更顯美麗。江頌有些頹廢，他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嘴裡小聲嘟囔着：“怎麼找？警方都已經判定她是意外死亡，都已經結案了，我一個普通人又能找到什麼呢？”

女人突然咯咯笑了起來，那空靈的嗓音飄蕩在整個店鋪之中，不知是不是江頌的錯覺，偌大的房子裡就連那深紅色的牆上挂着的寶石和項鍊都發出了震動，那鍊子和珠子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讓他有些不舒服的推了下眼鏡。江頌感覺過了好久，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适，對面的人笑聲終于停止了，那雙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裡的瑪瑙串被她弄出咯吱咯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