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周遠随意地依靠在沙發上，用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去看呆愣在原地的江頌，後者被這低沉的嗓音喚回神志，見季周遠是那麼輕松随便的樣子，即刻把他拉起來走向自己的卧室，眼眸中似乎還隐藏着些許的緊張和不安。

“你帶我來你的卧室做什麼？”

季周遠一邊踉跄着被江頌抓住胳膊，一邊帶着笑意地問着，但他也不掙紮，反而更快地跟上江頌的腳步走進卧室，江頌緊抿着唇沉默，直到兩人都站在卧室裡他才動作迅速地把門鎖上。

似乎能噴射出怒火，江頌的心底對季周遠這幅嬉皮笑臉的樣子更加厭煩了，推了推眼鏡，他索性從眼裡劃過一絲煩躁：

“昭願在睡覺，你會吵醒她的。”

季周遠發出一絲低笑，眼裡閃過的了然也沒有逃過江頌的眼睛，還沒等說什麼，季周遠的領口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揪住，江頌的眼裡迸發着怒意，還帶着些咬牙切齒的警告。

“為什麼笑？因為昭願嗎？”

“你放松點好嗎，我現在可對她沒什麼想法。”

季周遠無所畏地聳聳肩，臉上的表情如此風輕雲淡卻讓江頌的手抓得更緊了。

無可奈何，季周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才擠出一個笑容：

“江頌，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替代品了，難道還會那麼沒有自知之明嗎，更何況，我就是你，就算你不信任我，難道也不信任自己？”

興許是這一句話觸動了江頌，他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松了松，趁着這個空隙，季周遠迅速掙脫開江頌的桎梏，他懶散地撣了撣自己的衣服，好像沒有因為江頌的動作而惱怒。

“你知道的，我早就已經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說出這句話時的季周遠眸中閃過些許情緒，略微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他很快擡眼露出一抹戲谑的笑意。

“在我還沒得到林緣生的記憶之前，也就是我沒覺醒之前，我曾想過為什麼她會離我而去。”

略微停頓，季周遠的表情第一次停滞得有些落寞。

“在她死後，我曾數次從夢中見到那張臉，令我令你，都魂牽夢繞的臉。但是後來的我覺醒了，我發現我隻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甚至連她對我的感情，我對她的感情都不是真正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我隻是替代着你，替代着你成為了那個時間點中依然愛着她的人…”

江頌的臉色愈發蒼白，腳步似乎在逃離着什麼匆忙後退了幾步，季周遠的目光直挺挺地望過去，眼中的寒意一閃而過，高大挺拔的身軀逼迫着靠近江頌，從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使得他看上去更加冷漠。

“我覺醒後，恨了你好一段時間，我恨成為了你的替代品，去承擔留下的痛苦，獨留我一個人在那條時間線上掙紮着，思念着…”

季周遠的雙目有些猩紅，面部肌肉因為抽搐而變得猙獰，頭頂上一絲不苟的發絲在顫動着，似乎是在極力掩飾自己内心的脆弱。

“江頌，我對她的感情和你是一樣的，你可以拍拍屁股來到這條新時間線上救她，而我呢？如果我沒有覺醒，是不是就要一輩子都思念着她，一個人痛苦地活一輩子呢？”

扯了扯嘴角，季周遠緩緩松開那緊握着的拳頭，臉色也逐漸變得舒緩，又帶着些苦澀。

“說是恨你，但我是最恨林緣生的，恨她自私地為我加了一些聰明，讓我的潛意識裡出現了排斥的想法，如果不是因為這種想法，我又怎麼會找到林緣生的店裡，接觸到她的魔力知道全部事情呢？她還不如…”

季周遠垂下頭，聲音沉悶又低落，那雙大眼睛的光芒在此刻暗了下去，一副委屈落寞的模樣在他着高大的身體上竟然有些讓人心疼。

“她還不如把我變得蠢笨些，就算要我一輩子都活在她死去的陰霾裡也可以…可我偏偏被她弄得…具有排斥心理，你知道的，我們兩個的性格是完全相同，隻要有疑惑的想法，那我就會去解開。”

季周遠的笑容多了幾分勉強，他把視線從江頌的臉上移開，心中那隐藏着很久的石頭如同在此刻被舉起，石頭底粘連着心髒處帶着神經的血肉，是那麼的疼，那麼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