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慈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哄他。
僵持了一陣,他終于眼睛一亮道:“荀耀,你認識付哥嗎?”
像是觸到了什麼機關,荀耀嘴裡的呢喃聲戛然而止。
他畏畏縮縮地看向固慈,不可置信道:“付、付哥?”
固慈忙點點頭:“對呀,是付哥讓我來找你的。”
小陰差的臉色雖然過分蒼白,不怎麼像人,但因為長得太可愛,态度又特别溫和,所以中和了那種陰森的鬼氣。
主要是他話裡的含義,簡直像是溺水之人的浮木,給了荀耀極大的震撼。
荀耀像是沒能反應過來,半晌沒有回應。
就在固慈以為對方魂魄又不穩了的時候,卻忽然見人朝他撲了過來。
固慈條件反射般站起身,卻沒等後退就已經被荀耀抱住了腿。
青年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嗚嗚嗚付哥嗚嗚嗚,還得是你啊!在陰間都有人脈,哦不,鬼脈嗚嗚嗚!”
固慈渾身僵硬,幹笑着拍了拍荀耀的頭,順便幫對方把後腦處暴露的傷口也一并抹去。
太血腥,他看着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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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鐘,付忘川第七次從睡夢中驚醒。
卧室裡燈火通明,是他一個小時前驚醒後打開的。
他裹緊被子,神經兮兮地在房間裡看了看,确認屋裡隻有他自己才漸漸放松下來。
真是見了鬼了。
他今早得知荀耀的确切消息後就睡了,但一直睡不安生,也不是做噩夢,就是總覺得有一雙陰沉冰冷的眼睛在死死注視着他。
像是威脅,又像是單純的厭惡,反正就是滿滿的惡意。
他吓得醒了好幾次,腦子也一直昏昏沉沉的,于是睡也睡不踏實,起也起不來,難受的要命。
不過這會兒倒是好像比之前清醒了一些,頭也沒那麼昏了。
付忘川起床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裡臉色難看的自己,覺得估計是連續熬夜的後遺症,想着過兩天還是去醫院做個體檢,可别年紀輕輕熬夜猝死。
廚房裡有阿姨做好的晚飯,他熱了一下。
然而剛吃了一口,舌頭上就傳來刺骨的疼。
他嘶了一聲,急忙去照鏡子,這才發現舌頭上居然密密麻麻長了七八個潰瘍。
他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敢再看。
家裡有常備的藥,他找了個下火的糖漿喝了,又在舌頭上貼滿了潰瘍貼,感受着舌頭上的刺痛變為麻木。
太疼了,剛才差點沒要了他的命。
能一次長這麼多潰瘍,不用想都知道原因,肯定是因為那個小主播把他氣上火了。
付忘川越想越氣,就等着晚上和固慈光明正大地幹一架。
但現在他顯然聯系不上人,飯也吃不了了,隻好躺到沙發上刷群聊。
群裡還挺熱鬧,消息都刷了幾百條。
他翻上去,發現是荀耀下午那陣,張羅大家今晚去他們常去的那家會所聚一聚,說是他剛從國外爬山回來,準備帶女朋友給大家認識了。
兄弟們紛紛響應,還有人艾特付忘川。
知道付忘川作息不規律,又有起床氣,所以大家并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電話,隻在群裡艾特,等他睡醒了有空了自然就回複了。
付忘川看荀耀好好的,還張羅大家玩,徹底沒有任何顧慮了。
他随手在群裡發了一條消息:【今晚要看直播,你們玩,我買單。】
剛發出去,好幾個哥們就歡呼起來。
荀耀也發了一條,卻不是歡呼,而是道:【别啊付哥,今天我請。看直播多沒意思,來一起玩呗。】
付忘川心裡那氣還沒消呢,今晚是絕對要蹲守固慈直播間的。
至于為什麼蹲就不告訴荀耀了,畢竟固慈可是咒人死,這事聽了可夠晦氣的。
而且這事一開始就是付忘川惹出來的,所以他就讓另外幾個知情的兄弟一起瞞着,打算自己悄悄解決了就算完事,别給荀耀添堵。
于是,他便在群裡回複荀耀:【我真不去了,你們玩你們的。】
群裡誰都知道付忘川喜歡看直播,為此拒絕過好多次聚會,所以沒誰覺得意外,全都沒勸。
荀耀卻又發了一條:【付哥這是不給我面子?】
看到這話,付忘川愣了一瞬,心頭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
不過轉瞬他就又樂了,努力忽略舌頭上的異常,發了條語音消息過去:“你小子土不土啊,這都多老的梗了還跟我玩呢?你付哥我可是走在熱梗最前沿的,以後這種爛梗就都收收哈。”
【哈哈哈我正說這梗玩不爛,付哥就棄了。】
【還得是耀哥,一發言就激的付哥發語音。】
群裡消息刷了快兩頁,荀耀的消息才姗姗來遲:【我就猜付哥會是這反應哈哈。】
付忘川好笑,又說了幾句,這群哥們便打算去約好的會所玩了,付忘川則看了看時間,距離固慈直播還有幾個小時。
不過也就看一兩場直播的事,付忘川便找了自己前兩天一直在捧的“芒果弟弟”直播間,一進去就打賞了一個千元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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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固慈認識付忘川,又或者是雛鳥情節,總之荀耀對固慈有種超乎尋常的信任。
在知道固慈是陰差後,荀耀更是五體投地的崇拜,一口一個“慈哥”叫着,讓幹什麼幹什麼,俨然是傍上固慈這條“大腿”了。
固慈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反複解釋自己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陰差。
但荀耀對他有幾百層濾鏡,隻覺得他在謙虛,搞得固慈很不好意思,便想着再多照顧他一些。
于是,他親自幫荀耀辦了個臨時居住證,又帶他吃了飯,之後還在自己小公寓的客廳裡,臨時給荀耀加了張床。
先對付住吧,等有人捎錢過來,荀耀就可以搬出去了。
解決完基本的生活所需之後,固慈就又帶着荀耀去了自己辦公室,向焱無常申請帶荀耀一起出鏡直播,不然付忘川可能會不信。
陰府向人間直播科普是頭一回,所以大家都在摸索中,不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
因而這事焱無常也拿不定主意,就繼續向上請示。
陰間辦事效率很低,焱無常部門的級别又低到不能再低,因而這一請示,層層傳到七爺耳裡,再層層把結果傳達下來,這一紙申請就遲遲沒能到固慈手裡。
荀耀知道固慈為了自己忙了一整天,于是毛遂自薦主動留在部門等申請結果,讓固慈回家休息。
固慈本來擔心荀耀自己待着會應激害怕,但荀耀适應能力很強,跟着固慈逛了一整天後就基本适應了陰間的生活,甚至還能和固慈那幾個性格古怪的文職同事聊兩句,特别自來熟。
固慈也就放心地回公寓睡了一會,為晚上的直播養精蓄銳。
睡醒後他又打掃了一下房間,吃了點零食,之後便打開直播軟件準備直播。
後台消息一連震了好久,固慈詫異地點開。
因為他設置了權限,隻有互關的人才能互相發消息,所以消息界面孤零零的隻有付忘川的消息框。
付忘川給他發消息了?
固慈詫異地點進去,卻發現一條一條全都是“*”,發的語音也提示不能聽。
“這是什麼意思?”固慈很困惑。
他也是第一次收到私信,想着可能是什麼系統問題,便沒管了,等一會直播了直接問付忘川就行。
眼看着直播都要開始了也不見荀耀來,固慈便打電話問了一下進度。
荀耀的手機是固慈咬牙給買的,不過荀耀也說等有錢了就把錢還他,連本帶利的那種。
這位可是随手就能拿出大金表的少爺,固慈不擔心他會賴賬。
得知荀耀還沒拿到結果,固慈沒辦法,隻好先自己開播了。
隻是他沒想到,剛打開直播,居然就有八千多觀衆在線,就像是一直在等他一樣。
彈幕也争先恐後地湧上來——
【這就是詛咒付哥朋友的主播?居然還敢開播呢?】
【垃圾主播,裝神弄鬼就算了,詛咒人是不是太過分了?希望這種詛咒應驗到你自己身上呵呵。】
【黑紅也是紅,說不定人家就是想劍走偏鋒呢。隻是作業沒做好,主播不知道付哥是平台東家嗎?人家想弄死你就是動動嘴的事,都不用親自動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