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薛聽舟對男女之事上心兩分,見了這位盛遠伯府大姑娘必定心猿意馬。
商矜思緒稍放得有些遠,片刻不動聲色收攏:“罕見的美貌總是引人注目,我記得也不稀奇。”
“罕見的美貌?不過爾爾。”
蕭照道。
兩人說話之間,縣令夫人帶着小女兒上了假山亭,對蕭照一福身,笑道:“方才妾身見着這假山亭上有人,過來才知道是世子。妾身想世子興許看見了盛遠伯府姑娘落水的經過,因此前來問一問。”
“落水的是盛遠伯府上的姑娘?隔得太遠了,孤沒有瞧見什麼。”蕭照很快地掃了商矜一眼,旋即不動聲色繼續說,“不過先前好像有個穿紅衣裳的女郎匆匆從花園裡過去了。”
“紅衣裳?”縣令家的小女兒歪着頭想了想,“今天穿紅衣裳的姑娘倒是很多呢。足有六七個呢。”
縣令夫人低聲呵斥她:“婉婉,不要在貴人面前放肆。”她上前一步将女兒擋在身後,姿态極為卑謙:“既然世子瞧見了,能否請世子随妾身去前廳認一認人?盛遠伯府的大姑娘落水昏迷了,無法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今日幾個和盛遠伯府大姑娘見過面的女郎争執起來,鬧得有些不像話。若是找不出盛遠伯府大姑娘的真相……”她苦笑,“實在難以收場。”
她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夫人,但今日赴宴的的女郎們不少出身京中的勳貴之家,身份高貴。不是她得罪得起的。
而且今日來的那位盛遠伯府老夫人實在不是個善茬,沒有個交代,是決計不肯善罷甘休的。
縣令夫人隻覺得一陣一陣頭疼,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小女兒說瞧見了南梁王世子在假山亭邊。她便想着若是能請南梁王世子出面做個公證,其他人是斷不敢說什麼的。
還好可巧,南梁王世子剛好瞧見了些東西。不然縣令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理由請他過去。
蕭照似笑非笑,最終還是颔首應允。
縣令夫人松了口氣,忙不疊地請蕭照到前廳去。她的小女兒攙着她胳膊,落後蕭照一步。
縣令夫人握着小女兒的手,低聲嗔怪:“要不是為了你的婚事,咱們家用不着辦這桃花宴,自然也沒有這些事情了。”說着口吻竟然有幾分怨怼。
小名喚做“婉婉”的縣令幺女聞言垂下眼,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下她眼神無波無瀾,絲毫不把縣令夫人的話放在心上。
作為幼時走失又自己找回家中的那個女兒,她并不受縣令夫人的喜愛。畢竟她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着縣令夫人為母的失職——如縣令夫人這般看重自己“賢婦”名聲的人,對着曾被自己親手推給山匪的女兒,總會有些惶恐與愧疚,愧疚過後,就要怨怼她為何沒有死在山匪手下了。
況且,桃花宴雖然是她提的,但要不是縣令夫人想出一番風頭,順便結識南梁王世子,哪裡會上心操辦?
她另一隻沒有被縣令夫人握住的手漫不經心把玩着一枚玉佩。是一枚形狀很少見的雕刻成燕子模樣的玉佩,燕子羽毛紋路極為精緻,栩栩如生。
羽毛的紋路縱橫交錯間,隐約可以看出一個如今已經很少見的篆體“鶴”字。
手指翻轉,玉佩收入袖中。她擡眼,溫溫柔柔地靠在縣令夫人身側,踏進前廳。
………
甫一進屋,在座的幾位夫人和年輕女郎們匆匆起身給蕭照見禮,随後有交好的夫人告知縣令夫人盛遠伯府那位大姑娘人已經醒了。
盛遠伯府的老夫人正在内間作陪。
“大夫瞧過了,并無大礙。因為嗆水導緻崔大姑娘昏迷了片刻,人醒了便沒什麼事。”
說話的人是位年紀較長的夫人,看發間步搖點翠,身上衣料,比旁人皆要名貴得多,料想她是這些女眷裡身份最高的人。
縣令夫人捂着心口:“這就好。不然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如何擔待得起?對了,盛遠伯府的崔大姑娘落水時,南梁王世子殿下正在池對面的假山亭上,剛巧看到一個穿紅衣裳的女郎匆匆忙忙逃走了。”
蕭照原話并沒有“逃”這個字,聞言商矜勾了勾嘴角。
蕭照在場,因此并沒有人懷疑縣令夫人所說有假。
角落裡,在場唯一一個身着紅衣的姑娘見衆人視線齊刷刷望過來,“蹭”地站起身,神情惱怒:“你們瞧我做什麼?又不是我推她落水!剛才下水救她的人可是我三哥!”
她字句間聲調逐漸擡高,頗有些色厲内荏。
幾位女眷悄悄收回自己的目光,低頭看手裡的帕子。
紅衣姑娘身後的青年,也就是她口中的三哥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言。
紅衣姑娘才又坐下。
商矜見此微微笑了笑。蕭照留意到他神情變化,低聲道:“做賊心虛?”
商矜避開他的視線,漫不經心:“你猜?”
“猜對有獎勵嗎?”蕭照沉吟片刻,道。
商矜轉回視線來,似笑非笑瞧了他半晌,忽然微微俯身附耳:
“你猜呢?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