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禦史大人卻顯得并不怎麼驚訝,隻是冷靜地理解了一下,應了一聲明白了。
白就嘟囔了一句“沒意思”,可能想看到人類被吓到之類的反應,不過預想落空了。他在榻上自顧自地翻着容蕪的折子看了會,又變作小狐狸,抱成一團休息。
容蕪輕輕地敲了敲屏風,囑咐阿滿走慢些,又把書妥善地放好,走到狐狸旁邊,将它抱起來。
小狐狸耳朵動了動,沒反應。
容大人就有一下一沒一下地順着毛兒,也開始閉目養神.
不是他不驚訝。
隻是正如白所說的,那些事都過去了,和他們這些數百年後的人也沒什麼幹系了。更何況,這說倒底也是别人的家事,内情如何也無人知曉。
再者,雖然嘴上說的那麼無所謂,但他能感覺出,白現在的心情可說不上好。
甚至有點複雜。
雖然他沒有說,也沒有表現出來。
那容蕪還怎麼好再追問呢?他隻想着,雖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哪怕隻是留出讓對方能整理心情的安靜之處也好。
他們已經趕了數日的路。
雖然不過幾日的相處,但容蕪基本上把這狐妖少年的性格摸得着不多了。可能是歸根結底還是妖族的緣故,盡管外表再正常,白的性格中仍有很明顯的狐狸的習性。
譬如平常總是顯得很沒精神,又對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興趣。而且是小狐狸形态的時候,對被撸毛摸頭這件事并不怎麼抗拒…
以上,都是容大人暗中觀察并加以一點點實踐總結出來的。
到京城了,這次辦案時間這麼快,也不知道到時候和陛下彙報的時候要怎麼說……
還有國師那邊……
容蕪天馬行空地想着,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正想問阿滿是到哪兒了,馬車突然一震。
外頭傳來金屬撞擊的‘铛铛’的兩聲響。
車停了。
容蕪面色一冷,沒掀開車窗去看,而是一把摟過一旁閉眼打盹兒的狐狸,眼疾手快地把屏風扯過來擋在窗前。
外頭什麼說話的聲音都沒有,隻有各種各樣或清脆或沉悶的響聲。那是兵器互相碰撞的聲音,還有長刀刺入□□發出的讓人不适的聲響。
以及幾聲痛呼。
容蕪也沒出聲,狐狸擡頭看他兩眼,又盤了回去。半盞茶後,屏風刺啦一聲被穿破,三隻箭矢來勢洶洶地射進馬車裡,整齊地釘在對面的車壁上。
箭頭上還帶有幽綠的光澤。一看就是某種不可小觑的毒。
沒過多久,外面的聲音又都沒了。
容蕪很沉得住氣地喊了聲:“阿滿?”
過了會兒,才聽到阿滿的聲音。
“……大人,都解決了。”
容蕪這才站起來,幹脆利落地把箭矢扯下來,抓着箭尾扔到窗外。又把破的屏風也扔出去,才掀開車簾。
他們還在林子裡。地上躺着七八個黑衣蒙面的刺客,早已氣絕。
阿滿收刀入鞘,坐回了車夫的位置。
容蕪隻看了兩眼,無甚在意地收回目光,說道:“可有受傷?”
阿滿又将馬車重新駕起來,悶悶開口:“沒有,大人。”
容蕪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拿起茶幾下的文書,翻到之前看的地方。
小狐狸這會兒卻正眼看他,拍了拍茶幾。
很明顯,它在要個解釋。
容蕪就解釋道:“那幾個人嗎?也沒有什麼可查的。想我死的多的很。”
身為禦史,監察百官是禦史的職責。
隻是自容蕪上任以來,未免太過敬業了些。簡直就是僅憑一己之力硬生生拉高了京中全體官員的職業素養。
偏偏聖上還特别看重他。這禦史的位置叫容蕪坐得穩穩當當的。
是故,得罪的人太多,朝堂上看他不順眼的人一百個裡面就有一百個。加上聖上又沒什麼阻止的意思,來刺殺容蕪的人簡直是過江之鲫。不過估計是看他怎麼都死不了,近些年也漸漸少了。
直到現在還堅持取他項上人頭的人,一個是國師陸離,一個戶部尚書謝止。不過前者大多是試探,畢竟代替聖上下旨做決定的也是國師。
這樣既讓他坐在三公首位,又時刻想着從背後刺他一下子的行為,容蕪也非常的不理解。
更何況,要說跟他不對付的人,滿京城都是。查不查,結果又有何區别?
想到這裡,容蕪歎了口氣。
這朝堂,簡直亂成了一鍋粥,真是沒救了。
要不是還有個扶得起來的二殿下,他恐怕會真當了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