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關緊也沒發出任何聲響。
殷毓重新閉眼,将被子埋住半張臉,沉默躺了半晌。
接着他猛然掀起被子,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傳信紙撕碎,快速走到窗邊,開窗将手心攥着的碎屑用力扔到窗外。
暗黃紙屑像一隻隻破碎的船隻,在早風中盛着殷毓的心,晃晃蕩蕩,飄飄悠悠的駛向遠方。
“咯吱”一聲輕響,門被打開又關上。
殷毓站在窗邊沒動,低頭道:“你先把飯放到桌子上吧,我沒胃口。我把傳信紙扔了。”
身後半晌沒傳來動靜,來人不僅沒動,也沒把飯菜放到桌子上。
“誰?!”
殷毓瞬間察覺不對,來人不是甄劍。
他猛然轉身,手往腰後摸去,平常藏着的匕首卻沒在。
“啧。”殷毓不爽擡眼,卻又頓住。
他在原地盯着門口的人影僵了半晌,直到來人聲音極輕的喚了聲:
“少爺。”
“……”
是東風。
這小子一聲不吭的消失,一聲不吭的回來,像個讓人找尋不到的幽靈。
殷毓内心猶如燃起火焰,憤怒掀起滔天巨浪,他心裡多大的火氣,面上就有多平靜漠然。
“你去哪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殷毓面無表情的問。
他眼底通紅:“殺手來的當晚,你去哪了?”
東風看了眼殷毓的眼睛,眼睫微顫,迅速移開視線。
他喉嚨上下滾動一下,才啞聲道:“我……我就在你們身後的巷子裡。二少爺派了好多人控制我,我看到少爺你往山上跑了,但我追不過去。”
說着他另一隻空閑的手便扯開了自己的領子,一道刀傷闖進殷毓眼裡,從右肩直到腹部,被灰色破爛布條纏住,隐約有血迹滲透出來。
殷毓看着東風,又看了看那道傷口,沒有說話。
那傷口包紮的簡直令人難以下眼,一看就是随手一拉一扯,往身上一纏就完工的粗爛手藝。
殷毓目光又從那破爛布條上的血迹處,挪到東風被撕碎的衣衫下擺。
“少爺,這裡已經不安全了,現在僅憑我跟甄劍護不住您。”東風目光閃爍,輕聲開口。
殷毓視線掃過甄劍,臉上看不出情緒,隻是聲音嘶啞:“你說實話。”
“你答應過我,絕不會對我說謊。”
正低頭躲避自家少爺目光的東風聞言一愣,接着臉上浮現出痛苦神色。
“二少爺!您說過不會對少爺下死手!您跟我保證過的!”
“放肆。”
冰冷的聲音如同今夜寒風一般刺骨。
跪在地上的東風驟然頓住,那冰冷斥責落在身上使他狠狠打了個冷顫,目光凄切哀絕。
他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和癡妄。
不過也是,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能夠讓二少爺對他信守承諾。
東風苦笑兩聲。
緊接着“嘭——”一聲巨響——
東風忽然被踹飛,整個人如同跌出巢穴的鳥,倏然彈飛出去,狠狠砸在身後的破廟上。
灰塵滾滾,四散的破碎木樁砸的滿地都是。
東風咳嗽着從地上爬起,胸口一片麻木,但這點肉/體上的疼痛根本比不上他的撕心裂肺。
可他除了撕心裂肺,腦袋就像是被燒火棍從頭到尾攪了個遍,一片空白。
隻因為對面站着的人有二少爺,他便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